“哈!狗咬狗。”劉氏的聲音格外清脆。
張棄看了她一眼,再說:“證據呢?”
龔雲說:“方才大家具呈的訴狀,你是聾了嗎?”
“這是個狗屁的證據,都是你的親信,串聯起來都說我殺了人,那我叫上我的親戚,他們都說我沒殺人,那這到底是殺沒殺呢。”張棄把胳膊一捋,露出皮包骨的小臂:“大人明鑒,我才隻有十三歲,又瘦弱不成樣子,是如何能夠殺得了陳翁的,我都不認識他,況且照龔老所言,那麼多人在場,如何就那樣眼巴巴看着,随我一個小孩子動手殺人呢?這也太荒謬了,不知甄某是如何得罪龔老了?竟讓龔老不惜名聲來污蔑于我。”
龔老瞥了眼張棄:“既然人證你不認,那物證呢?”
他說,城郊的宅子留有張棄的腳印,并呈上了拓印的模子,兩廂一對比,确實是屬于張棄,張棄說:“龔老如何确定這就是我的?天下恐怕不止我一人的腳長這樣吧?”
于是傳白三,雖然還沒過三天,但張棄那點伎倆,是很容易被拆穿的。
白三仔細看看張棄,并點頭:“是他,他說是神君的座下童子,私闖民宅,在裡頭鬼鬼祟祟,還把我打暈了,第二天還裝模作樣來替我解咒。”
又傳門房和覃二,都确認了是張棄,再呈上她給的符紙,确認了是她在搞鬼,再傳一位路人,說看見張棄在龔宅門前鬼鬼祟祟地徘徊。
張棄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些人證物證都出自龔老之手,恐怕不能讓人信服,還望縣令大人明查。”
龔雲狀告的是張棄殺害陳伯山,這是她沒做過的,既然從未做過,那所謂的‘證據’一定會有纰漏,隻要縣令查一查就能找到,但,縣令顯然不想查。
“甄鳴,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死不悔改,拿下!”
獄卒還沒靠近,又有人來了。
是穆世。
紀新在第一天裡就将邪教的苗頭書信給了張行簡,而這位馄饨神君不止出現在這一地,這個案子,是穆世在查,于是張行簡給皇帝寫奏折了,皇帝也知道‘巫蠱之禍’,邪教之事,倘若不嚴重處理,一傳十,十傳百,把地方的百姓都禍害傻了,局勢就容易動蕩,地方不穩,皇城哪裡還能安坐?
于是命穆世為欽差,給朕查!
欽差大人來了,縣令靠邊站了,他不敢看龔雲,心想我已經盡力啦。
這事張棄也猜到了,清剿邪教這盤大菜,張行簡不會不吃的。
她很識時務,行了個大禮,再一指龔雲:“大人明鑒,他污蔑我!”
穆世是得了張行簡交待的,說有個叫甄鳴的是自己人,于是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草民甄鳴。”
是這個了,于是開始聽陳情,陳情完了,仵作也驗完了屍,陳伯山是被一刀割喉,脖子隻剩一層皮還連接着,穆世怒斥:“荒唐!他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兒,如何能做到這種地步?!”
張棄趁熱打鐵,把劉氏的事情也說了,劉氏再反駁,我沒有撒謊,是真有邪教!我還有賬本呢!
又是一番查證,張棄咳嗽一聲,從袖子裡掏出那個小方塊,展開撫平,呈給穆世了,紙條上有個标題,赫然寫着紫金添羅混沌神會信徒。
其中混了幾個假名,龔雲就寫了他爹的名字,他爹可早死了。
張棄又奉上一份她訂正後的名單,把幾個假名都換成真名了。
龔雲開始裝傻充愣,他說我爹都已經死了,怎麼還可能在這上頭簽字畫押?這一定是假的。
穆世點頭,隻留下了張棄,其餘人都趕到堂下去了,又傳了名單上留下真名的人來問話,問龔雲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
起先還有人否認,但穆世說龔雲把你們推出來了。
于是立馬承認了,還說是龔雲拉他們入夥的。
此時,孔灼已經披麻戴孝,從家裡帶着賬本趕回縣衙了,他說:“此是我大哥在世時每月初一給陳氏錢莊彙的錢。”雖然他不知道紀新要這做什麼,但他要的,總歸是有用的。
穆世又要查錢莊的賬,張棄再咳一聲,從懷裡摸出兩本賬簿來,這是陳伯山的私賬,一本真,一本假,她都偷過來了,她早說過,不是她比别人聰明,而是她做事比較卑劣罷了。
穆世問:“陳伯山的賬本,怎麼會在你這裡?”
“我義父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不管,于是就查了,查着查着就進了城郊的那座宅子,當天,龔雲一下子拿出七個人頭來,有大有小,有一人同我說,這是精心挑選的人,先喂符水,等他們半夢半醒時,一斧頭砍下腦袋來,剝皮削肉,洗淨晾幹最後貼上金箔,就可以真正地使用了。
我心裡害怕,但不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就繼續查,就查到陳氏錢莊去了,接着誤打誤撞,不小心看到賬本,想着揣起來到縣衙找縣令大人。結果就在今天,他們把我從客棧裡綁走,要把我剝皮做成鼓,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現在已經不能在大人眼前了,而他們如今還要污蔑我殺人。”張棄一字一句說着,在場的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紀新和孔灼,紀新隻知道她被追殺,卻不知竟遭受了這樣的事情,頓時一陣後怕。
孔灼先是蒙圈,他什麼時候成義父了?再是驚呼:“畜牲!敢動我兒?”他要撲上去發瘋,被張棄及時按下,她無奈地看了眼孔灼,叫你一聲義父,真把我當兒子了?
穆世辦事不拖泥帶水,當堂将人盡數捉拿,查那七個人頭去了。
這就不關張棄的事情了,她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