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一批書生也殺上門來了,也是來找甄二鳴的,曹進寶慌了神,那群窮書生他不怕,也不怕他爹,倒怕林昭,林昭他爺爺是皇帝的親舅舅啊!
“昨天我不過請他玩了三把骨牌,然後就放他走了啊。” 曹進寶說着,眼神不斷朝他親爹求助。
“我是不會斷案的,走,你跟我去找張行簡。”
曹進寶父子更不幹了,張行簡,酷吏一個!參也參不動!
曹封忙說:“此間恐怕是有什麼誤會,林侍講不要心急,我們上縣衙去說吧。”
“我不急,縣衙能有什麼說道,走吧,去大理寺。” 林昭又說:“既然請不動曹侍左,那我隻好去請張少卿了。”
曹封是慶王一手提拔的,可眼下慶王‘病’了,他瞪一眼曹進寶:“你知道些什麼都說出來,還要等林侍講一個一個問嗎?”
“别,我沒有權利審。” 林昭不等挽留,轉身出去了,他沒辦法動手砍人,但張行簡可以動手打人,但他跟張氏不熟,不熟能怎麼辦呢,也得找。
一出門口看見二十号書生,他微微一愣,書生們也眼巴巴等他說話,他清了清嗓,對宋知說:“寫一張訴狀,要你們聯名具呈。”
洪春嗓門最大:“不能放過他!”
林昭已經冷靜下來,他點點頭:“會查清楚的!”
于是去找張行簡,張行簡今天休息,正在院子裡悠閑地看書,聽說林昭來了,他還一時摸不着頭腦,林昭此人,閑雲野鶴啥都不管,前陣子才被親爹胖揍一頓塞進了翰林院,這又是怎麼回事?
兩人見面了,比起林昭,張行簡此時看起來更閑雲野鶴一點,十分從容淡定,林昭說:“早就想來見見少卿了,總也沒時間,如今倒有事要先麻煩您了。”
張行簡此前從未見過林昭,但他是皇親國戚,于是他的态度也很好:“看出來了,這是怎麼了?”
林昭說:“我有個小友叫甄二鳴,年十三,在霁月書坊裡做工,書坊裡有讀書室,是給學子們提供的,昨兒曹侍左的兒子曹進寶非要在裡頭打牌,還欺辱寒門學子,甄二鳴就把他趕出去了,曹進寶放下狠話,說要二鳴生不如死。結果今早有人發現,甄二鳴不見了,屋子裡有一大灘血迹,曹進寶此人,想來你應該也是聽說過的。學子們具呈的訴狀,要求徹查。” 林昭拿出宋知等人寫的訴狀,底下聯了二十三個人名。
甄二鳴?那不就是張棄?年紀也對得上。
張行簡說:“知道了,我去看看。”
“麻煩了,當務之急是要把人找到。” 林昭轉頭又去找了府尹,要求找人。
張行簡換了官服回大理寺,将訴狀往正卿面前一遞,文言看了,發現是曹封,他是慶王的人呐,可擡頭一看張行簡,這也不是位好惹的主,自己能夠升遷也是得益于他,猶豫半晌才說:“你去辦吧。”
張行簡有了背鍋的人,這就可以放手幹了,又去縣衙,說是‘協同辦案’,縣令頭頂一尊大佛,腦袋直冒冷汗,連忙提了曹進寶以及昨天的另三位仁兄。
都證實了曹進寶昨天的言論,但曹進寶死活不認他對甄二鳴下手,他說:“昨兒夜裡我去找他算賬,他說來打牌吧,他要是輸了就給我賠禮道歉,我要是輸了,就不許再找他的茬。我認了,我們就打了三把,他赢了兩把,我又不是那種說話不算的人,當場就走了,阿聰可以作證。”
于是傳阿聰,他的說辭确實和曹進寶的一緻。
縣令一抹汗,開始祈求捕快能找到這個什麼鳴的下落,看樣子這位少卿,是找不到就不罷休的樣子了。
“阿聰是吧,你想清楚了再說。” 張行簡說。
阿聰仍是那番說辭,張行簡聽得頭疼:“三十大闆,打完再審。” 又轉頭看向曹進寶:“你呢?還有沒有遺漏的細節?”
曹進寶十分不屑,大理寺少卿,那比他爹官小,也敢在他面前擺官威?
這頭僵持着,楊勝已經抓住昨夜跟着曹進寶的仆從了,他跟張棄學了一手,拿宣紙審,不過多時,他招了。
“曹大郎說,要同他打牌,他要是輸一把,就讓我們捅他一刀,結果姓甄的赢了三把,大郎就奪過刀,捅了他一刀,又要我們把他丢進河裡,當時他就沒氣兒了。”
楊勝腦袋嗡地一聲響了,當即押着這位人證上衙門找去。
仆從複述一遍,張行簡面色煞白,縣令猛地站起來,顫抖着指向曹進寶:“拿,把他拿下!!”
“丢哪兒了?” 張行簡問。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丢的,是阿才,他今早不見了。”
“查。”
縣令複述:“查!”
張行簡看了眼曹進寶,這厮開始慌了神:“你知道我爹是誰嗎?誰敢拿我?!張行簡!”
張行簡覺得匪夷所思,曹侍左也不像是個笨蛋,怎麼生了個兒子卻蠢鈍如豬。他想起張淵來了,兀自歎了一口氣,他家何嘗沒有呢。
此時,城北的河邊,躺着兩具死屍,其中一位忽然動了動,張棄睜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快要死了,瀕死感從昨晚延續到現在,老天有眼,光是讓她瀕死,還沒叫她真死。她轉頭看了眼身旁的阿才,這位仁兄是死得透透的了,心口處插着她的短刀。不是紀新送的那把,那把早在孔灼老家和龔老對峙時就弄丢了,是有點可惜的。
她咽了咽口水:“曹進寶,你完了。”
張棄不打算親自去找他算賬,她主張‘無為而治’,隻要這樣躺着半死不活,那群書生自會替她發瘋攀咬,要是他們連這個都做不到,她隻好就認栽了,大不了她先死上幾天,過了頭七再‘還魂’,親自找曹進寶索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