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一切後，張棄心裡總算回了暖，她也不再是張棄，亦或者甄鳴，甄二鳴，她是望涯。

望涯仍是回到霁月去，也不願意和賀家同住，但新店的事情，她會幫賀微繼續操持。

此時她穿了件灰撲撲的女衣，頭發用一根木簪簡單挽起，店裡的夥計向她打招呼，他們原本就是賀川的人，于是現在對于望涯這個女掌櫃也并不排斥。賀川用人，第一條就得對她信服，倘若有《畜牲道》那般的禽獸，非但不能用，還得給他打出去。

望涯仍是繼續那些工作，隻是店裡的書生對她不像從前那般熱絡，甚至有些人幹脆不來了，她想不明白，也不願意去琢磨，等哪天他們在其他地方占不到便宜了，自然會回來，而到時候望涯也不會讓他們得利的。

她揣上詩集去找宋遠華，這件事耽擱了許久。

宋母見到望涯便說:“受苦了。”

望涯一笑:“這沒什麼，如今倒是可以更加自在了。遠華在嗎？”

聽到是來找宋遠華的，宋母連連點頭，引望涯進屋。宋遠華也早聽到動靜，擡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一顆心激動得直跳，直到宋母推門進來，她擡頭望向望涯，見她還是明媚如初，便放下了心。

“實在抱歉，耽擱了這麼長時間，久等了。”望涯将詩集同批注拿給她，又說:“翰林院的林侍讀做的批注，他說很好，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之後便能出版啦。”

翰林院的林侍讀，這樣的大人物親自替她做的批注麼？

宋母一愣，随即望向宋遠華。宋遠華眼含熱淚:“謝謝你。”

望涯仍是笑道:“得謝你自己，若是寫得不好，我還不好意思拿去給他掌眼呢。”提起林昭，望涯不免有些失落，他是個好人，隻是今後恐怕不能再像從前那般相處了。

拿了修改後的詩集，望涯便帶上其他稿子一同去找了齊原。

齊原見到望涯後說:“清減了。”

“是有一點。我來印這些。”她将稿子拿給齊原，他接過，又分别記了要印刷的量和相關事宜，這才有功夫問起那兩本書的後續。

望涯說:“我去催催。”

如此忙活了一天，打烊後，望涯去找張行簡了。

她在張行簡的私宅等了良久，他總算來了，穿着十分簡潔，看起來更像一位君子了。

“難為你還記得我。”張行簡看了眼望涯，發現她确實出落得更漂亮，隻是看起來還是不太好惹。

“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麼？”

張行簡思索一番，忽然就記起之前讓望涯讀書的事情了，于是他問:“你想做什麼，替胡盼兒報仇？”

“她怎麼死的誰也不知道，我找誰報仇？”望涯又說:“我說的是做官。”讀書的事情她自己能解決，也不想如張行簡所說，吃住都在他這兒，那成什麼樣子了。

張行簡低頭抿了口茶水，這才說:“我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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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昭來了。

他前些日子沒少過來，可算讓他等到望涯了。望涯正低頭校對齊原送過來的樣本，忽然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狗味，于是擡頭，便見櫃台上放着林昭的狗，它正瘋了似的搖尾巴，沒等望涯反應過來，它就撲上來了，吓得她趕忙撒開手裡的書，轉而接了狗。

這時才見到林昭的身影，他笑說:“回來也不知會一聲。”

“這有什麼好知會的。”

“曹進寶死了，流放路上被馬踩死的。”他湊近，輕聲說:“身上被捅了好幾刀，不得好死。”

望涯知道，昨天張行簡跟她說了，縱馬是他的手筆，但下刀子不是。她點頭:“好事。”她也略微放了點心，看來林昭并沒有打算疏離自己。他甚至說:“請你吃飯，上回你答應我的。”

“好。”又問:“你怎麼得閑了？”

“這就嫌棄我了？”林昭問，他确實閑，這幾日都告了假，否則那皇帝一天要問三遍太子的事情，他實在是執着于趙宇，其他的一個也看不上，尤其慶王，經曆過曹封的事情後，皇帝就認為此子不會用人，親小人，這不是好兆頭，但又實在拗不過群臣，雙方僵持不下。

宋知等人來讀書了，他剛從酒樓盤完賬出來，早也聽說了望涯回來的消息，便邀洪春以及柳、黃二人前來探望，幾人先對林昭行禮。

“二郎！”洪春激動萬分，是柳豐推了推他:“哪兒來的郎？這是小妹！”

“對對對。”洪春忽然就不會說話了，他家裡沒有妹妹，對這樣年紀的女子，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宋知有妹妹，他這回倒自然而然把望涯當妹妹了，手上提了些甜絲絲的糕點，這是他娘囑咐的。

“我娘讓我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