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又來打擾您了。” 望涯來找賀微,幹脆就在這兒吃飯,順便看看賀微所說的‘心事’是怎麼回事。
賀川剛從商行回來,茶還沒喝上一口,就見望涯進來了。
她着一身深色冬衣,肩上披着賀微新做的披風,頭上沒有簪花,倒落着些白雪,乍一看還是原來那個甄二鳴,細看又比他更清秀漂亮,更添書生氣息。
賀川一頓,原本壓在心裡的問題忽然就有了點眉目。
“說什麼打擾,倒是我有事情要問問你。” 賀川将望涯引進小廳,又将手爐遞給她,廳裡隻有她們二人。
“何事?”
“你是張少卿的學生,先前也在龐賊案裡旁觀過,有些事情我拿不定主意,你幫我參謀參謀罷?”
“當然。” 賀川主動提起,這讓望涯有些意外。
“商會裡有個人叫金興,前陣子我無意間得知他從義州地界低價收了一批貨,義州是先前端王的地盤,這批貨便是從端王處流出來的。” 賀川道。
端王是先前龐子顯案裡的大頭,據說是私鑄銅錢鐵器,如今已被放到西邊,都到那地界了,還能再攪弄出什麼風雲來?
望涯點頭,表示自己對此人有印象,賀川擡頭望了望門口處,接着低聲道:“那匹貨,是盔甲和兵器。”
“數目大麼?”
賀川搖頭:“不清楚。”
“收了做什麼用處?自留還是出手?”
“也不清楚。”
盔甲和兵器,這些物什倘若數目不大,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數目龐大,且售往同一處,那就要考慮其用處了,是要造反,還是謀逆?亦或是上山為寇,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好處理的。
賀川又道:“金興走的是商會的渠道,一旦事發,我們都逃脫不了,可如今此事隻有我一人知曉,若是知會其他人,事情免不了鬧大,彼時我們同樣難逃脫,要是涉及官府,就更複雜了。”
望涯沉思片刻說:“既然詳情還未明了,你就權當不知情,金興那頭我去看看,要是貨物流向不對,再作打算。”
賀川點頭,這才稍稍安心:“叫你操心了。倘若發現端倪,不要魯莽行事,凡事從長計議。”
“好。”
離開賀家後,她照常去私塾讀書,往後幾日裡也隻是私塾和書坊兩頭跑。
然而七日後的夜裡,她借着打更聲的掩護潛回城郊的宅子,方才剛甩脫一條尾巴,現在上氣不接下氣,很快,她重新恢複冷靜。
金興的貨,賣進了豫王府邸。
豫王買這些做什麼,防止太子登基後趕盡殺絕給自己留的生路?
還是想奪東宮之位?
他這不是自尋死路麼,且不說皇帝護孫心切,就說他本身并不是什麼聰明人,朝中的大臣又大多偏向慶王,他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望涯靠着牆根坐下,環抱雙手,擡頭看向牌位前跳動的燭火。倘若豫王果真如張行簡所說是一個平庸遲鈍的人,那他此舉必定是有人在背後煽動,是誰做的,慶王還是太子……亦或是皇帝?
太子當真如面上那般純良嗎?
望涯的答案是否定的,趙宇四周有先太子妃,有太傅,還有一個成精的皇帝,這樣環境下成長出來的人,能純良到哪去。
忽然一陣風吹過,橫梁上的鈴铛作響,望涯擡頭,她不知道這個宅子從前究竟死過多少人,隻知道四處都有鎮宅的法器和黃符,然而就算這樣,她住在這裡也并沒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甚至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她很喜歡這裡,一切都安靜祥和。
胡盼兒的牌位在燭火的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它會動,有氣息,甚至溫度。
“你說,西亭侯是誰的人呢。” 望涯忽然道。
西亭侯在朝中經營多年,手握重權,皇帝要想扶持趙宇,無論如何是繞不過他的,同理,其他人想把趙宇拉下神壇,倘若能得西亭侯的支持,勝算就有六成了。
他又是如何經營的?
拿什麼籠絡人心?财富,美人,還是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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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原送來一套定做的印刷的物件,這是望涯先前訂的,比常規的有不足,卻又能用。她說是拿來練手,之前也在他的書坊裡學過兩天。
“太好啦!有東西能消磨時間了。” 望涯擺弄着這些物件,眼裡冒着金光,好似這些是一筆巨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