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問題嗎?”
夜色裡,兩位着黑色鬥篷的人影各自騎了一匹馬,從皇城裡出來。
望涯手握缰繩,淡淡道:“替死囚,不是什麼稀罕事。”
“你究竟是什麼人?” 有這麼大的權勢,竟能在大理寺的牢裡偷梁換柱。
望涯一笑:“好人。”
“你下這麼大一盤棋,就是為了扳倒慶王,你和他有什麼仇怨?” 長玄自打出了大理寺,顯然心情好了不少,縱使身上受審的傷痕還沒愈合,卻也還有心情說話。
望涯默聲,前方忽然來了一隊巡夜的将二人攔了下來。長玄不說話了,低下頭,将鬥篷裹了裹。望涯從袖子摸出張行簡開的字條來:“大理寺辦案。”
巡夜的核對了字條,并沒有發現不妥,于是放行。
“我就送你到這兒了,明日城門一開,你往西走從北門出去。” 望涯停在一座矮房門前,又卸下随身的包袱,裡頭裝了長玄的戶帖,以及他要的盤纏。
長玄翻身下馬,朝望涯拱手,接過包袱,再從袖子裡摸出個錦盒遞過去:“多謝。”
望涯接過,調轉方向回到大理寺。
裡頭燈火通明,除了張行簡,另有一位禦醫在。
望涯将拿到的錦盒遞給禦醫:“大人費心了。”
“稍等。” 他揣上錦盒離開。
望涯落座,她仍是頭疼得厲害,今早已經是連茶杯都握不住了。張行簡正在翻看卷宗,心裡卻盤算着另一件事。
趙邕的案子還沒有下落,經此一役,他的勢力接連浮出水面,前有盧惕守欲替他認罪,後有邊軍呈書請求複審,鬧得不可開交,趙俨也不可能一口氣把他們拔幹淨,隻能先從小官開始。
大理寺裡也有趙邕的爪牙,趁此機會把他們一并剔除,提拔諸如紀新這樣的,紀新一升,他原本的位置也得要有補償。
張行簡放下卷宗,擡頭看向望涯,眼下是個好機會,他得着手辦了。
“還記得穆世,穆大人嗎?” 張行簡忽然問。
望涯點頭,他這一提,她就明白張行簡想做什麼了,穆世他爹是吏部尚書,穆世在之前的神教案裡擔任過欽差,再往前的龐賊案中跟着張行簡謀了份功績,因此,要想把望涯塞進大理寺,他這一關節需得先串通好。
“年節裡我帶你去他府上拜訪。”
望涯淡淡應一聲,額上蒙了一層冷汗。眼下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腦袋裡就像塞滿了蠕動的毒蟲,正在一點點啃食她的靈魂,該死的長玄。
很久以後,禦醫可算來了。
但他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此丸隻能暫緩病情,并不能根治。”
望涯沉默半晌,這才問:“隻有無為才能有解藥嗎?”
“也不是,隻是可能需得多費些時日。” 禦醫雖不是吃素的,可也不能立刻解了無為多年的心血。
“我應該能活到那時候吧?”
“小心調理是可以的。”
“好,多謝大人。” 送走禦醫後,望涯同張行簡告别,她需要再去找一趟長玄。
————
長玄剛欲睡下,便聽外頭起了一陣大風,緊接着大門從外被踹開,望涯提着一把長劍出現在門口,亦如在松清山時的場景,索命的惡鬼又來了。
她緩步走進,帶進了滿屋的風雪。
“你耍我。” 自打從松清山回來,她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邪火,總想砍些什麼,想來也是長玄的原因,如今這惡果,他得自己咽了。
長玄匆忙起身退到牆角,他看不清望涯的臉,可她手裡的劍确在泛着寒冷的月光:“望大人,殺了我,你可就什麼也沒有了。” 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可微微的顫抖仍是暴露了他的心境。
望涯逼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東西交出來。”
“何必心急,等我出城以後,自然有人送到你手上。” 長玄的手在暗中摸索出路,最終卻隻摸了一手的草木灰。
“你以為我在跟你談生意嗎?你沒得選擇。” 随着話音落下的,還有她的劍,長玄擡手擋了一下,卻被生生削斷半個手掌。
長玄愣了半晌,他感覺不到疼痛,隻有斷口處傳來的涼意提醒自己,他确乎沒了手指,他驚叫出聲。望涯并沒打算就此罷休,再次手起刀落,卻因頭疼偏離了視野,一刀砍在桌上,她手腳并用,将劍刃從中解救出來,而長玄趁機逃脫,在街面上狂奔。
沒跑出多久,長玄猛然停住腳步,迎面而來的是早就等着他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