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梅正跟李婷說把她那幾件不穿的衣服拿去給蘇棠的事,陡然聞到這股香味兒,才說了一半的話頓時就忘了。
“這是什麼,真是炸魚?”
别說她,連李志遠和李婷都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搪瓷盆裡塞得滿滿的炸魚,一塊塊大小勻稱,顔色金黃,在燈光的照耀下更加顯得油光閃閃,看着就讓人不由自主地吞口水。
李婷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問:“這是我奶做的?!”
身為溫禮香的大孫女,李婷自小就沒少吃溫禮香做的飯菜,不能說難吃吧,但是也就算中規中矩,家常滋味而已。
可是眼前的炸魚油光锃亮,散發出來的氣味更是奇香無比,完全不是她印象中溫禮香做的菜的味道。
張雪梅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一件事:“哦對了,你奶奶說,這是棠棠做的,讓我們帶回來嘗嘗。”
剛才他們趕時間,把東西送進屋就急急忙忙走了,臨走被溫禮香塞了這個小包裹,隻聽了一耳朵,知道裡面裝的是炸魚,其他也沒往心裡去。
兩家雖然不住在一起,可是彼此經常來往,互相照顧,誰家做好吃的都會給分一份送過來,所以張雪梅壓根就沒把這炸魚當回事。
可是誰能想到,聽起來普普通通的炸魚,聞着味道卻這麼香啊!
李志遠蹬了半天三輪車,這會兒肚子早就餓了。
他抄起筷子,說:“别看了,趕緊吃吧,一會兒該涼了。”說着就率先動了筷。
第一筷當然直奔炸魚而去,溫禮香給他們裝的都是厚厚的魚身肉,一口下去嘴巴裡就被肉塞得滿滿的,大口吃肉的感覺當真是無比的滿足。
被蓋子捂得嚴嚴實實的炸魚還沒涼,這會兒溫度剛剛好,外皮還保持着酥脆,牙齒一碰就迸裂破開,露出裡面鮮嫩的魚肉。
魚肉沾染了面糊裡調料的味道,十分入味,吃起來軟嫩又鮮香。
這樣外酥裡嫩的炸魚,吃上一口就欲罷不能。
張雪梅見李志遠一筷接一筷,嘴裡的魚肉還沒咽下去,筷子已經夾起了下一塊,也連忙夾了一塊。
她這塊正好是一塊魚肚,厚厚的魚油經過高溫炸制已經近乎化開,一咬便是滿口噴香的油汁。
魚肥膘比豬肉炸出來的油嗞啦更多了一層魚的鮮美滋味,吃在口中簡直幸福到飛起。
李婷吃了第一塊炸魚之後,眼睛就沒從這搪瓷飯盆上移開過。
至于她炒的那盤白菜,别說李志遠和張雪梅,連李婷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有這麼香的炸魚,誰還吃炒白菜啊!
一家三口風卷殘雲般将一小盆炸魚吃了個一幹二淨,連魚骨頭都嗦得油汁都不剩下一滴。
直到一臉滿足地靠在椅背上,李婷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哎呀,這麼好吃的炸魚,忘了給我哥留幾塊了!”
張雪梅揉着肚子打了個飽嗝,擺了擺手。
“給他留什麼?前兩天你哥說他們車間要出貨,得忙上好幾天呢,你沒見他昨天晚上都沒回家嗎,估計直接住廠子宿舍裡了,咱們不用給他留飯。”
李志遠也絲毫沒覺得不妥,并且深以為然。
“就是,這炸魚不能留,涼了就有腥味了,就得趁熱吃!”
見父母都沒把兒子當回事,李婷隻好不提了。
嗯,不能怪父母吃太多,她自己也沒少吃。
吃完了炸魚,李婷對這個還沒見過面的表妹就多了幾分好奇。
“爸,媽,這魚是真是我那個表妹做的?”
那天李志遠他們回家,提過一嘴說她大姑家的表妹從鄉下來了,她還沒來得及去看望。
隻是,一個從鄉下來的小姑娘,居然能有這麼好的做飯手藝?
提到蘇棠,李志遠和張雪梅都是滿臉憐惜。
“唉,婷婷你是沒瞧見,你表妹是真可憐啊……”
以前他倆總覺得他們兩人都是工人,沒什麼大出息,女兒高中畢業後,他們連個工作都安排不了,實在是對不住孩子。
現在一看蘇棠,他們覺得李婷投生到他們家,簡直是跟掉進了福窩裡一樣。
他們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是知道疼孩子啊,李婷從小到大,吃得飽穿得暖,幾乎沒穿過帶補丁的衣服,時不時還能穿上花裙子,用上雪花膏,生活得無憂無慮的,比難民似的蘇棠姐弟強太多了。
聽李志遠說到蘇棠在奶奶家要做一大家人的飯,李婷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蘇棠比她還小,做菜手藝就這麼好,原來都是被蘇家人逼出來的!
李婷聽得憤憤不平,說:“那老蘇家這麼虐待孩子,就沒人管管?這種事要是擱我們居委會,我們主任早就上門了!”
李婷從小生活在城市裡,很少接觸鄉下這些事,聽說蘇家如此苛待孩子,簡直不敢置信。
都八十年代了,竟然還有人不給孩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