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空間，神以霧氣的形态漂浮，但不久後，她又幻化成赤身裸體的人形，這還是祂第一次欣賞人類女性的身體，曼妙的曲線，恰到好處的身姿，讓她感覺熟悉又新奇：“本來想讓借着給道具的由頭把邢芸叫來的……”

但沒想到她頭也不回就去圖書館了，一點留戀都沒有。這是吃自助餐吃飽了啊？

但神還有後手，那就是進入圖書館下一層時祂的賜福，一樣能有合理的理由見到邢芸，但祂沒想到邢芸幹脆利落的拒絕了。

祂扶額，坐在椅子上，白皙流暢的脖頸靠在椅背上，祂感覺邢芸和祂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又或者說總是做一切超脫祂預期的事情，明明那麼貪祂的道具，為什麼又要拒絕祂的賜福？又為什麼要拒絕成為祂的信徒？

畢竟答應了不是會變得更加強大嗎。

祂潔白的長發如瀑布般落下，祂像新生兒那般蜷縮在椅子上，祂的睫毛顫動，手放在嘴邊，模仿着人類的幼崽，如果祂願意祂可以改變頭發的顔色、膚色以及瞳孔顔色……但祂還記得幻化成這個模樣出現在邢芸面前時她眼中的驚豔，那這樣應該是好看的吧？

現代人的想法太難以琢磨了，祂打開“恨”的筆記，吸取着其中關于人類的知識。“恨”此刻正在祂的腳邊，披着寬大的披風整個人縮在一起，祂的眼睛被神剜去，變成了雙目空洞的盲人，隻好手在身邊無助的來回摸索，碰到了神的腳踝。神并沒有被吓到，反而踩住了“恨”的手。

神将身體坐直：“什麼事？”

祂輕輕閉上眼睛，但力道可不柔和。

“恨”起先沒有說話，等了好久才開口，說得卻是邢芸：“她不會接受你的一切的，因為覺得晦氣。要靠你才能維持完整的身體的話，她成什麼了？長此以往她究竟是自己還是你的一部分，她跟你身上的寄生蟲又有什麼區别？”

“恨”确實腦子裡總是會想到邢芸，也許是神的記憶碎片在作亂吧，也許是漫長的等待讓祂養成了這個壞習慣。

“恨”剛說完，就感覺神的力道加重了，祂手上的疼痛讓祂的面容都扭曲了起來。

“你在說邢芸還是你自己啊？”

“恨”無言以對，祂說得是邢芸，但這些話要是套在祂身上好像也沒問題……祂心中憤憤不平，有自我意識有什麼錯，祂不想做其他分身那樣被神呼來喝去有什麼錯。

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受過丁點委屈的“恨”，此刻感覺屈辱極了。

不過祂能忍耐，因為神雖然介入了攪亂了祂的計劃，但實際上計劃還在運行，祂能感受到身體在消散，而新的軀殼正在重塑。某種程度上祂其實是因禍得福，靈魂不用擔心會被時空裂縫碾碎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待在神身邊更安全的地方呢？

祂想到這，低低笑出了聲。

神隻知道祂想代替祂，卻不知道究竟是如何代替吧……

幾十年的謀劃後，祂終于接近了希望的曙光。

“讓我不舒服的笑。”

刹那間，“恨”的指骨被碾得粉碎。

“呃……”祂痛苦嗚咽着，拜倒在神的旁邊。

“恨”更加期待祂的新軀殼，以及複仇歸來……那個時候邢芸一定會選擇祂吧……

愛被禁锢着，看着“恨”終于回想起來是這個家夥偷走了祂的記憶碎片，不僅如此，偷走的時候還嘲笑祂是個傻子！

怒火在胸腔聚集，此刻的愛仿佛被怒上身，神的鎖鍊變得岌岌可危，祂甚至都不覺得枷鎖在身上有多麼的痛苦了。

愛的智商确實不高，祂都忘了祂現在隻是火苗了。“恨”嫌棄地聳了聳鼻尖躁，恨不得一腳給愛踹飛，祂總覺得愛身上有一股酸臭味，戀愛的酸臭味，實在是熏得祂不舒服。

神終于高擡貴腳，“恨”将手抽了回來，痛得冷汗連連。

祂看向神，提高聲音：“你知道嗎，其實你跟邢芸有一段露水情緣。”

“哦？”

“恨”本以為能等來神的勃然大怒，沒想到等到的是神的若有所思。

安靜的空間，是“恨”完全沒預料到的發展。祂匍匐在神的身邊，可思想卻并沒有屈服。祂一直都在跟神較勁。

“神啊，你沒什麼想法嗎？”

神的肩膀微微一顫，低頭看向“恨”。

“恨”也用空洞的眼注視着她。

神意識到祂看不見，忽然放松了下來，祂的筆記上停留着的是風花雪月，是愛啊恨啊情欲啊，這使祂看得大汗淋漓，莫名有一股子心虛感。

祂說不出話，也覺得沒必要跟分身解釋祂心裡的古怪，也就繼續翻頁了。

這次輪到仰視祂的“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了，祂繼續問：“我以為你會憤怒呢，為什麼沒有？”

神的脊背繃緊，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