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公交車可能不會來了,你不知道嗎?哦,忘了,你是新來的。”
他看向身後的行車時間點,指了指最下面的時刻,“這個時間能趕上末班車。”
他怎麼油鹽不進呢,我順平自己浮躁的内心,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他身邊。
我用溫柔的語氣輕聲道“那我陪你一起等吧,這個時間點不太安全。”
他眨眨眼,紅暈迤逦在脖頸處,連耳尖都冒着紅氣,正要張口拒絕時,我已經站在他身邊了。
“遲總,您先走吧,我一個男的,沒有什麼不安全的。”
我往他那邊靠了靠,聞見淡淡的廉價洗滌劑味道,香調不張揚,放在他身上剛剛好。
我沒回答他,我們陷入一陣沉默。
他個子不算矮,應該有180,但他卻很瘦,肥大的羽絨服裡肯定空蕩蕩的。
我不停地看着腕表,他似乎有所察覺,應該是心裡不好意思了,别扭喊了我一聲“遲總,我……”
我看他不好意思說出來,我也不想浪費時間,看着腕表道“你家哪的?”
他喃喃道“海……海鮮市場附近,您知道嗎?”
我當然不知道,不管順不順路,他今天必須上車。
“正好順路,上車吧。”
我把他推進副駕駛裡,看向不遠處姗姗來遲的公交車,輕挑眉不屑地笑了。
車裡很安靜,他把手搭在膝上,不停地摳手指,頭好像一直沒有擡起來過。
我打破沉默“你,叫随遇是嗎?”
他擡頭看了看我,眸光在昏暗的車廂裡閃爍。
“你的名字不錯啊,随遇而安。”
他又低下頭,隐約間聽到他說“之前也有人誇我名字好聽。”
我三兩句敷衍了過去,我可不是在這和他讨論名字好不好聽的。
“遲總,您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查的,笨蛋。
方向盤在我手裡流利地轉動,我輕笑“那你怎麼知道我姓遲?”
這個簡單的問題好像把他難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編出一個蹩腳的謊言。
“我……我聽同事說的。”
我想繼續逗逗他,“哦?你們怎麼聊到我了?”
這句玩笑話又把他吓住了,他緊張地向我解釋,底氣漸漸不足,“不是的,我……我是……偷聽的。”
他,有點可愛。
車停到了一家法國餐廳門口,他像一隻膽小的雛鳥,小心翼翼地窺着那扇玻璃門的裡面。
“遲……遲總,怎麼來這了?”
我下了車,貼心地為他開了門,并學着紳士的模樣遞給他一隻手“Mon chevalier, descendez de la voiture, s'il vous pla?t.”
他被我這句法語整懵了,看上去不知所措,但我并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手一直伸在他臉前。
他應該知道了我的意思,臉又開始暈紅了,慢慢地将手心朝下搭在了我的手上。
我揉了揉他修長的手,粗糙冰涼,還有硬硬的老繭。
餐桌上,我又像伺候老媽子似的為他介紹菜品、為他切好牛排、為他整理餐具……
飯快要吃完了,我沒有直接走的意思,像欣賞一件瓷器似的盯着他看,試圖從他身上找出一點瑕疵。
我看了許久,終于找到了那個瑕疵,他臉上的那對酒窩,太礙眼了,笑起來就不太像宋逸了。
我問他“有對象了嗎?”
他有些懵,随後搖搖頭。
我又繼續道“談過戀愛沒?”
他又是搖頭。
我一喜,這麼來說自己撿了一個大寶貝,不僅長得像宋逸,還他媽是個處兒。
我翹起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他的小腿,但他卻沒有反應,看樣子是直男,把他搞彎有點難喽。
唉,慢慢來吧,心急吃不了美人宴。
我又看了一眼腕表,“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去他家的那條路上,颠簸地厲害,我從來沒有走過那樣坎坷的路。
在他的指引下,在一座老舊破爛的居民樓下停車了。
那裡漆黑一片,幾盞路燈強撐着發出點點微光,遠處還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吠。
寒風凜冽,吹走了高夜裡的浮雲,月光打在他的臉上,臉蛋線條流暢,高聳的鼻梁骨将眼窩襯得深邃,濃密的睫毛下一雙攬盡星河的眸子,不染而朱的軟唇微張。
這幅又純又欲的模樣看的我心裡有些躁動,喉嚨上下蠕動吞咽唾沫。
“謝謝遲總,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又朝我鞠了一躬,轉過身朝着那個黑漆漆的樓道邁去。
在他還沒被黑暗吞噬時,我望着那道消瘦的背影,叫住了他“随遇,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遲暮安,遲到的遲,暮色的暮,随遇而安的安。”
他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了一下頭,消失在黑暗裡。
我點燃一支煙,努力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悸動,煙火在黑夜裡忽明忽滅,擡眸望向昏黃的窗子皺眉思索,清苦的薄霧将我包裹住,寒風一吹,薄霧散去。
那天晚上,我夢見他了,還他媽……做了春夢,泥濘一片……操,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