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園雖然頂着外事大夫的名義,現在中都一片祥和,真是沒實質性的事做。
他倒真成了宣傳的那樣,善營生,家财如山!
桃鸢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給他打理。
桃鸢身為王後,可她心裡明白,平時必須找點事做,消磨時間,也為生活添點樂趣。
王後雖然雍容華貴,有國家管着,但是那是國家的錢。吃穿住行都要伸手的感覺。國家再有錢那不是她自己的,所以她的生意不能停,自己有錢心裡才安心。
在看蔡氏布莊和聶氏匠人賬本時,桃鸢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名字——“山”,每月固定同一日期從布莊和首飾鋪買走一同樣的布匹和首飾。布莊在金沙城,聶氏匠人在碧水城,兩地相隔千裡,如果騎馬,大約,如此有規律的購買,絕不是偶然而為。小門小戶買不起,大戶人家不可能總買同樣的款式。
“我說王後老闆,管他誰買的,隻要咱賣出去掙回銀子就行了,誰買的有那麼重要麼?”
“你懂什麼?我現在是王後,萬一以後有人陷害我受賄怎麼辦?或者一些有心人以後拿此來要挾我那又該如何?”
秋露園渾身一顫,看來這還真不是一件小事。
“你可把聶氏匠人老闆改成你的名字了?”
“那是自然。”
“蔡氏布莊合夥人也改成你的了?”
“改了改了,那蔡老闆也不敢用您的名字。”
她讓秋露園把買賣契約拿來,對照了一下兩個“山”字的筆記完全不同。進一步查證得知,布莊買布的是一個年輕人。去買首飾的竟是鑫鑫錢莊的夥計,他是得了老闆的吩咐去的,而他們老闆為什麼去買首飾,剛開始他是不願意說的,秋露園使了些手段,他才肯說。他說是一位年輕人在他莊上存了一批銀兩,讓他每月固定去買收拾,買了收拾他也不取回,直接就存他莊上了。
等兩方把人像畫出來,秋露園和桃鸢都驚呼,這個年輕人不就是烈哥麼!
想必是白楚歌為了照顧她的生意,定期派烈哥去的。
這個白楚歌,真是好哥們,講義氣,做好事不留名!但她現在可不是當年吃不起飯的小丫頭了,她不需要這樣的幫助。
她寫了一封信感謝白楚歌支持自己的生意,但是真不需要他親自支持。于是給白楚歌寫了一封簡短小信。
“白将軍好,感謝支持小妹!你無需破費買不需要的東西。若真有心,我在籌謀設立善膳局,收容孤兒和老人,可以把銀子捐到善膳局來。桃鸢!”
打發秋露園把信送去去,桃鸢一陣輕松,總算把這件事了了。
***
從轉過年以後,各地的手工藝人,各個行業的頂尖從業者便陸陸續續從大都各地趕來,禦國出錢出人出場地,供他們搞研究探讨。
桃鸢和冷琰說了很多自己的理念,比如改進犁地工具,改善水車,發展冶煉,提高谷物産量,科學灌溉等等。
那些能人隻要實踐證明自己的方法可行,便可全國統一推廣,提高生産力。
焦照水如獲至寶,一項一項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桃鸢也隻是說說而已,畢竟她不想操心太多,社會自有它的發展規律,靠那些能人去推動把,她一小小女子,有自知之明。
有些事她能力有限做不得,但有些事她可以做,比如慈善。
桃鸢和冷琰商量,由她出資,成立善膳局,收容鳏寡孤獨。暫無生計得流浪人員,登記造冊,可每日給與一餐,不超一月。官府可幫助他們找活計。若無栖身之所,可暫時住在善膳局,也不得超過一月。這是為了防止養懶人。
善膳局接受善人捐款,在善膳局門口豎立功德碑,镌刻所有捐款者的名字,受款和支出都記錄賬本,每月張貼一次,以确保所有捐的款項都用于救濟需要的人,有疑異者,可指出,善膳局查實修正。
冷琰在一旁仔細聆聽,這是個絕好的主意。
他想當年那個老者,若當時有善膳局,便不會落得凍餓之死。記得那一年年三十,他獨自一人走在清冷得街道,忽黑暗裡一聲音傳來。
“誰?”
冷琰轉頭,見一瓦礫堆裡,有一瞎眼老漢正蜷縮在裡面,他衣衫單薄破爛。
“老伯,您怎麼不回家?”
“哎,沒家了,發洪水,都死光了。”
“官府不是每人撥了五兩銀子?”
“看不見,都被那些小子搶光了。”
冷琰渾身上下摸了個遍,競身無分文!
老闆抖抖搜搜伸出手,冷琰急忙上前握住。
“大年夜還在街上行走,想必你也是可憐人。”
老人伸出手,摸到了他畸形得臉和臉上得毛,一聲歎息,長成這樣,想必是一出生就被父母抛棄了。
“哎,可憐人!”老漢從懷裡掏出半塊餅。
“孩子,拿着!”
“老伯......”
“吃吧,吃吧,好心人白天給我塞了一個餅。”
冷琰坐在老漢身邊,那塊餅冷冰冰硬邦邦的,在老漢那裡确實難得的美味。
能得子民如此善良,他絕不能負了他們。
第二日他讓阿福給那老漢送去銀兩,可老漢已經不在那了。打聽後說是老漢昨半夜已經凍死了,被拉去亂墳崗。
冷琰得知後痛心無比,他恨自己為何不當時就把老漢帶走!
如若有了善膳局,這種悲劇便不再發生。
***
自從冷琰認真看了兩眼《六理》後,簡直像打開了一個新世界,連續讀了好幾遍,簡直愛不釋手。
比如把全國土地分給農民,他們自主經營,交一部分給朝廷,留下全部是自己的,朝堂任人唯賢,選才為賢,實行科舉制,通過國家考試把優秀的人才選拔出來,讓這些人去治理國家,而不是死氣沉沉的世家貴族世襲制......
他把羽初叫來,經過幾次深入交談,發現這家夥看似木讷,其實腦袋靈光的很。想當年他爺爺隻身前往大都借糧,這份膽識令無數人敬佩,想必身為孫輩的羽初應該差不了。
每位君王都想成為明主,冷琰亦不例外,他決定試一試。
于是由羽初主理,焦照水輔佐的一場改革悄然發起,基于《六理》,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方案,在原有條律基礎上,把《法理》融入添加進去,形成一套完善的體系。
桃鸢非常嚴肅的警告羽初,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要實施改革,不僅要有強大的毅力,還要做好失敗的準備,凡是想改變現在社會秩序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不管搞成搞不成,下場都會很凄慘,淩遲,車裂,五馬分屍或許就是最終歸宿。
羽初和焦照水都攢了贊氣,表示誓死不悔。
為了照顧王公貴族顔面,其實還是保留了他們養尊處優的生活,給他們留了封地,但封地的産出也僅供他們還能享優渥的生活,其他不再享有。
他們自然怨聲載道,錢沒了,官位沒了,社會地位就沒了,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
禦國是政治經濟中心,改革的風剛開始在禦國刮,很快要求自由的風吹遍了整個中都大陸。
這個信息繭房一旦打開,猶如把蒙着眼睛的布揭開,那漫天都是閃亮的星星。
人一旦開智,社會就會加速發展。
“鸢兒,羽初說他的想法皆是受你啟發,你的時代果然遙遙領先。”
“不,也許我的時代在前,也許現在的時代在前,世界是個巨大的輪回。總是盛極轉衰。或許這宇宙中,我的時代和你們是平行的,就像我們是兩個鄰居。我住一個院子,你住一個院子,但是我們中間隔了一堵牆,我們誰也看不見誰。假如某一天某個能人能把這一堵牆推到,兩家鄰居就能見面了。”
冷琰呵呵一笑,他也無從判斷桃鸢說的真假,他隻知道他的鸢兒腦袋裡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桃鸢提醒冷琰,改革必會引起社稷動蕩,震懾五國的大鼎已開,必須重新找一個新的武器震懾他們,人心貪婪,都想擴大領地,增加人口,如若沒有大殺器,五國會趁機作亂,輕則咬人,重則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