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擊打的頻率越來越急切。
進去——
快進去——
那群像是被畫出來的東西隻有人類的輪廓,它們扭動着紅色細長的身軀,在石壁上圍着篝火載歌載舞。
它們在呐喊,在狂歡,手舞足蹈着往洞口的深處奔去。
陸椴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緊接着他就驚恐地發現眼前的景物在上下起伏。
是他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制地邁開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
那東西控制着陸椴往洞穴最深處走去。
“陸椴,進去——”
那個聲音還在蠱惑着他。
陸椴試圖抗拒但是失敗了,那股力量很強,被控制的感覺就跟踩在棉花堆裡一樣,讓人軟綿無力。
這洞穴其實并不深,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卻一絲光亮都沒有,身處黑暗裡,陸椴卻神奇的能“看”清周圍的場景,也隐約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
這個過程很漫長,久到陸椴才恍惚地意識到他是在夢裡。
但是他醒不過來。
激昂的鼓聲還在繼續。
空曠的洞穴裡有水珠落在鐘乳石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回蕩着。
陸椴還在向前走。
甚至每一步他能感覺到鞋底陷入濕泥裡的黏膩觸感,那種潮濕的泥土腥味充斥着鼻腔,越往洞穴裡走,土腥味逐漸開始夾雜着一股腥臭的鐵鏽味。
這時,前方突然燃起兩道火苗,幽幽的青藍色燭光在空中一閃一閃,勉強照亮了陸椴前進的路線。
當他一腳踏進某個區域時,像是冷水滴進了熱油裡,瞬間炸開了鍋,周圍開始變得沸騰熱鬧,像是有無數的人在耳邊吵架。
好消息是他停下了。
壞消息是他面前出現了三個女人。
陸椴:……
繞是膽子大的他,此刻看到眼前這番景象也不禁感到一陣後背發涼。
那是三個穿着紅色喜服的“新娘”。
她們的身軀及其瘦弱,身上華貴的喜服濕淋淋地貼敷在身上,沉重寬大的袖擺皺成一團,像是偷穿大人的衣物泡了水一樣,頭上還蓋着那金絲繡花的紅蓋頭,幽綠的火苗隐隐照映出上面精繡的鴛鴦紋。
燭光微弱,陸椴分不清她們到底是面向着自己,還是背對着自己。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隻見新娘們緩緩蹲下身,将膝蓋跪在菖蒲墊上,三人用手隔着紅蓋頭分别遮住了眼睛、嘴巴、耳朵等部位,對着前方由石頭整個雕刻出來的供台就開始磕頭。
一下又一下,将地闆砸得砰砰作響,力道之重不禁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随着她們磕頭的動作,陸椴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目光一凜,等他看清那都是些什麼東西後,胃裡竟開始翻江倒海起來,生理性的反胃讓他忍不住面色扭曲。
新娘們的喜服并不是紅色的。
而是被鮮血染紅了身上的白色,長時間幹涸的血液凝固在白色布料上都成了深褐色,像是大朵詭異的血花鋪開在幹淨的白紙上。
有新血從喜服裡滲出,沿着寬大的裙擺袖擺滴落在泥土上,視線所到之處就連腳下的那片泥土也逐漸被深紅色的液體所侵染。
普通人能有這麼大的出血量,估計是離死不遠了。
周圍幽綠的燭火在閃爍,新娘所跪拜的供台上卻好似被一層濃郁的黑霧所籠罩,讓人看不清上面的東西。
陸椴莫名地就聯想到那個位于山崖之上,陸家村用來的祭拜山神的舊祠堂。
黑色的濃霧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它們翻滾着,逐漸凝聚成許多大大小小的人影。
和那些紅色人影有異曲同工之妙。
伴随着新娘磕頭的動作,那些黑色的人影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無數蚊蟲在身邊飛舞,發出令人厭惡反感的嘈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