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夫撚着花白的胡子,道:“白姑娘氣血虧虛,氣機不暢,按之為空……”
甯仲辛上前一步,臉上露出陰沉之色。
曹叔道:“吳大夫,你就不要故弄玄虛了,這丫頭對王爺很重要,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誰也承擔不起。”
老郎中打了個寒顫,咳嗽了一聲,繼續道:“白姑娘想必是剛來過癸水,氣血虧損,又遇上過度疲勞,從她的脈象上來看,應該是好幾天沒有休息好了,她現在最應該先休息,不要因為年紀小不在意,傷了身體,到時候後悔可就晚了。”
聽見她來過癸水,甯仲辛臉上罕見的浮現一抹紅暈,剛才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刺鼻的味道,還以為是白悅受了傷。
總之,白悅是因為來癸水加上太累暈過去了,需要休息,曹叔接過方子,帶着吳大夫離開,隻留下甯仲辛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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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叔從懷中取出一包金子,塞到了老郎中的手中,“希望你一如既往守口如瓶,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我知道這行的規矩,您放心,我今天就在王府,哪也不去,除了王爺的吩咐,誰也不見。”
……
甯仲辛心疼的摸了摸白悅的臉,又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知道她身體虛弱,特意在她身上多蓋了一層被子,過了好一會兒,她的唇上,才由蒼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唇紅齒白,眉目如玉,她就像古畫裡傾國傾城的女子。
白悅還在昏迷中,長長的卷翹的睫毛靜靜的躺在她的閉着的眼睛上,面對這樣的絕世美人,甯仲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輕輕擡手撫過白悅的紅唇,俯身湊近她,低頭在她唇上飛快偷親了一下,呼吸交織在一起,很快就直回身去。
甯仲辛做賊心虛似的捂着嘴,一副做壞事得逞的模樣,哪裡還敢多呆,起身離開。
白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白家,第一時間就被白緣給灌了一口藥下去,嘴裡的苦澀讓她都快哭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開始隻是想要吃點東西,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躲過被喂藥。
白緣苦口婆心道:“悅兒,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店吧,當個普通的平民,不要和那些貴族扯上關系。”
白緣惹不起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何況是甯仲辛這樣身份尊貴的皇室成員,他們都是心機深沉之輩,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受苦。
白悅搖搖頭,她早已經沒有退路了:“爹,王爺對我是真心的,我能感受的出來,您别想太多。”
第二日,白悅就去了安國寺山下,今天天氣不錯,反正她已經敗了,也沒什麼挽救的辦法,白緣說的沒錯,他們都是普通人,得罪了嫣然那種睚眦必報的貴族,會有很多無辜之人受到牽連。
白悅曾答應幫嫣然做一件事,便是替她向住持求财求姻緣,所以她就來了,這寺廟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安國寺的規矩是,想要得到财神爺的祝福,就必須一步一步,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上爬,類似朝聖。
白悅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先虔誠地拜了一拜安國寺香火鼎盛,每天都有不少人來此,她沒有理會這些來來往往的香客,而是一步一跪地開始上山。
白悅一步一步的走在石階上,雖然現在的石階很大,但是石階上還是有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有時候白悅一不小心就會摔倒在鵝卵石上,那疼痛讓她雙眼通紅,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甯仲辛趕到時,就看到白悅的裙子被鮮血染紅,而她的眉心,額頭上,更是不斷有汗珠滴落。
甯仲辛見她一瘸一拐地上台階,正要去扶她,白悅卻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幫忙,笑容依舊,“不要讓我白忙活一場,知道不?”
甯仲辛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五髒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般。
本來他可以強行抱着白悅回王府的,但是他還是強忍住了,至少安靜地陪着她,可以在她失去平衡的時候,能扶着她,不讓她從台階上摔下去。
台階上的鮮血讓他很不舒服,他讓護衛将周圍閑雜人等都趕出去,然後對白悅說道:“你不用這樣,嫣然隻是想讓你難堪而已,我去跟她說一聲,她也就不會再為難你。”
白悅停住腳步,轉過頭去,目光落在背後的甯仲辛身上,“你若去找嫣然郡主,日後我還能不能見到你都是個問題。”
甯仲辛瞳仁一眯,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因為他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就讓我陪你一起上去。”聽到甯仲辛的回答,白悅點點頭,索性撕掉了自己被血染到的裙擺,一瘸一拐的往上爬。
卓格心中不禁一動,在他眼中,白悅就是一個柔弱又要強的女子,一個依附在肖王身上的女人罷了,如今卻靠自己柔弱的身軀,徒步往上爬,這通往安國寺山門的台階少說也有三千階,她還生着病,确實有點困難。
雖然她還沒走到盡頭,但她能有這樣的決心,也說明她絕不是普通的女子。
白悅咬緊牙關,不能表現出自己的軟弱,二十一世紀所有成熟的靈魂都明白,如果她放棄,嫣然就會永遠拿住這個點嘲笑她,逼迫她離開甯仲辛,甯仲辛将永遠留在她的回憶中。
白悅笑眯眯的說:“我們做廚子的,就是要有毅力,有決心,對自己有要求,對顧客有承諾,就像做一道菜,要是中途放棄了,那味道就沒了。”
清晨的陽光并不刺眼,柔和的灑在她的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也驅散了甯仲辛身上的重重陰霾,讓甯仲辛對白悅的印象,變得更加深刻。
甯仲辛沒再多說什麼,但是他的眼神裡,藏着一種深深的迷戀和占有,白悅,已經完全征服了他,這輩子他隻會有她一個女人。
僅僅隻是過去一炷香的功夫,白悅卻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她的手腳都快站不穩了,肺部就像是有一根破舊的管子一直在戳着,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這讓她想起了還在二十一世紀時,高考體側的時候,她那八百米的成績,簡直就是噩夢。
白悅連頭都不敢回,她怕甯仲辛聽過她的豪言壯語後,又看到自己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卻不知道,在甯仲辛看來,白悅已經很成功了。
白悅望着遠處的山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頭暈目眩,她一咬舌頭,竟然真的有用,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甯仲辛和卓格還有一群護衛都跟在白悅的身後,雖然整個隊伍都走的很慢,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抱怨。
尋常人上山都需要很長時間,更别說白悅了,從清晨走到下午,花了好幾個時辰才走完,她頭發淩亂,衣衫褴褛,手腳也有傷。
嫣然早就讓人在寺廟裡等着,就是為了看白悅的笑話。
甯仲辛和衆人在殿外等候,白悅拖着一口氣,狼狽不堪的走進了主殿,就看到一個穿着僧袍的僧人在佛像下誦經。
“住持,我是白悅,嫣然郡讓我找您要一張符箓。”
方丈轉過頭來,看着白悅,道:“施主,你很有毅力!這是你要找的東西。”
住持一臉慈祥,雙手捧着一張财神符,對白悅說了一句佛号,就把那張靈符交給了白悅。
“謝謝住持!”白悅連忙收下,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白悅道了聲謝,正要離去,方丈卻叫住了她:“施主,且慢!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可方便嗎?”
白悅轉過頭來,有些不解的看着慈眉善目的住持,“住持,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
住持看着白悅,沒有說話,而是示意她進去偏殿。
白悅收起了住持給的符箓,跟在住持身後穿過一條長廊,來到了一處幽靜雅緻的房間。
白悅看着安靜的四周,有些不解的看向方丈,“方丈,你找我到底有何事?我隻是普通的小女子,如果是什麼需要托我去完成的事,我先說明,我是不可能做到的。”
“施主不必謙虛,貧僧觀你多時,知道你不是此界之人,你身上有太多的未知因素,貧僧也看不透,不過施主的命格,關系到整個大梁王朝的氣運,施主一定要小心,稍有差池,就會釀成大禍!”
白悅心裡一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對着方丈哈哈一笑:“方丈,你是一代高僧,話可不能亂說,我真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施主,你體内的天機,我還沒有完全領悟,不過施主既然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就是天意,你不用擔心,此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方丈說着,轉身推開了房門,示意讓她出去。
白悅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絕世高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己不是這一界的人,住持倒也罷了,萬一再被其他人發現自己不是這一界的人,豈不是要被當成異類燒死?
再說了,她隻是一個開了一家小魚店的小廚娘,根本沒有資格改變這個時代的命運,這老方丈太能唬人了。
白悅默默吐槽,低着頭離開了!
白悅在走廊上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前殿了,她的衣袖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揮袖一揚,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小白兔,嗖的一聲竄出一米多遠!
“是我,悅悅。你走這麼快,連路都沒看清,小心又摔你一跤。”
甯仲辛見白悅走路一直心不在焉,如果不是擔心她會摔,他也不會這麼着急趕過來。
白悅看清楚是甯仲辛後,臉色緩和了一些,過了一會才說道,“我是擔心你等急了,才走路急了些。”
甯仲辛撇了撇嘴,颔首道:“是啊,我也是心急,你剛才不是在正殿向方丈求了一張财神符嗎?怎麼會在這裡?”
白悅當然不想讓甯仲辛知道她跟方丈的對話,所以隻是隐晦的提了一句,方丈有事要找我單獨說,天機不可洩露。“走吧,看着要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
甯仲辛擡起頭,看了一眼烈日,實在想不通,這天氣怎麼了,怎麼就要下雨了,不過看白悅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肯定是累了,所以想早點回去。
“那我們快走!”
白悅連連點頭:“是啊,我們現在就出發!”
如果繼續留在這寺院裡,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萬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就真的完了。
或許是因為今日的事情,又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病還沒好透,又或許是因為上山的緣故,她一走下寺廟的台階,就覺得身子一軟,險些摔倒,甯仲辛反應極快,一把将白悅抱在了懷裡。
白悅臉色蒼白,甯仲辛蹙了蹙眉,輕輕的撫摸着白悅的臉頰,“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甯仲辛仔細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她并沒有發燒,他才松了口氣。
必須盡快下山,去請大夫,這荒郊野外的寺院裡,真有什麼,怕是沒有大夫能治了。
他果斷的将白悅從山上抱了下來。
甯仲辛從抱着變成背着白悅,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跑去,一路上雖然有些颠簸,但白悅卻始終沒有醒來。她将頭靠在甯仲辛的肩頭,鼻息噴在甯仲辛的脖子上,熟睡中的她,根本不知道甯仲辛這一路上受了多大的罪!
卓格正在山腳下等候,看到肖王帶着白悅下山來,連忙上前問道:“王爺,白姑娘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