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滿滿一大束,他才收手。
花是有了,可卻沒東西紮起來。
江侵四下裡看了看,忽然在垃圾桶那邊看到了一條絲帶。
就在垃圾桶的正上方,夾在一袋很幹淨的衣服中。
那條蕾絲絲帶,此時在空中飛舞。
江侵走過去,把它抽出來,然後撕成了兩截,把一大捧小花紮成了花束。
最後,他才離開這裡,去往醫院。
上了三樓樓梯時,拐角處,忽然有個人垂着頭直直走過來。
江侵躲閃不及,手臂被撞到。
那人擡起頭來,慌忙說:“對不起啊。”
話說完,卻愣住了。
江侵盯着那張慌張的不行的臉:“趙妍?”
女生看他一眼,就好像快哭出來的模樣,什麼也沒說,繞開他匆匆跑掉了。
以前每次見到他,她都笑着。
這次,很奇怪。
江侵蹙眉盯着那道背影,直到那道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才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去。
病房門口,他透過玻璃往裡看。
奕舒和秦柔在講話。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鞋子褲腿上的泥,以及褲兜邊上的那條血迹。
懸在門上的手,在頓了幾秒後,垂了下去。
但他也沒離開。
他背後藏着那束花,在等着。
等晚上的時候,病房裡的人睡着了,秦柔也出了病房去洗手間,他才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把那束花放在了床頭。
放好後,他克制不住的偏頭看向床上的人。
她臉色雖然已經好看了很多,但依舊蒼白,靜靜地躺在那裡,透着一股病态柔弱的美。
她似乎睡的并不好,小臉皺着,鴉羽一般的眼睫不停的在輕顫。
她一定是又夢到了那天那場噩夢一樣的意外。
江侵看的揪心。
他忍不住伸出手,卻又遲遲不敢落下。
他的手上有傷,有厚厚的繭,還有剛剛摘花時沾到的土。
好半天,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卻又在下一秒,低低的罵了一聲,在自己的黑色外套上擦了擦手,輕輕落在她的眉眼。
她的皮膚很柔嫩。
很白皙。
和他看上去有些粗糙的手指截然不同,構成了鮮明反差。
他甚至不敢加重力度。
隻是極輕的,一下一下的,撫平了她皺起的眉間。
睡夢中好像有人在安撫她,那味道和溫度莫名讓她感到安心。
睡着睡着,噩夢仿佛就真的被趕跑。
奕舒的眉間,漸漸松開來。
見她不再那麼難受,江侵的手頓了一下,下移。
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最後落在她的唇角。
她的唇因為生病變成了淡淡的粉。
像墜在面頰的櫻花。
但依舊,是讓人想要染指卻又不舍的存在。
江侵輕蹭她的唇角,感覺自己心底的野獸仿佛困不住,沖破牢籠跑出來,在他心口狂嘯。
那些有些陰暗的,瘋狂的念頭,在腦海飛快流竄。
激的他眼神都染上一層駭人的欲/念。
好半天,深吸一口氣,他猛地蹭了一下她的唇瓣,才收回手。
沒再敢繼續停留。
很快轉身大步走出病房。
唇瓣上傳來輕微的癢,是有些粗粝的感覺。
奕舒眼睫劇烈顫動,然後睜開了眼。
模糊的視線裡,似乎有一道黑色的熟悉身影消失在門背後。
她揉了揉眼睛,卻徹底看不見了。
是夢嗎?
正想着,門被推開來,秦柔走進來:“怎麼醒了?”
“媽媽,你剛剛進來時有沒有看到一個男生啊?”
“男生?沒有啊,怎麼了?”
“沒怎麼。”
奕舒有些失落的垂下視線,卻在垂下視線的同時,看到了床邊的那束花。
不像是買的花。
不是任何品種的花束。
那束花,更像是有人從泥土裡摘出來,又認真的紮起來。
細看,花瓣上還帶着水汽和泥。
這束花,她睡之前沒有的。
眼神一跳,下一秒,奕舒掀了被子下床。
氣喘籲籲的推開門追出去時,卻發現,走廊裡,滿目的白色和藍白條紋。
沒有她剛剛看到的那道黑色背影。
他,走了嗎?
一聲不響的來,隻為給她送一束花?
奕舒盯着走廊足足看了一分鐘,确認人已經走了,才慢吞吞的回到病房。
坐在床上,她拿起那束花,手指輕輕撫過花瓣。
秦柔看她:“誰給你送的花?之前我怎麼沒有發現?”
奕舒溫柔的笑起來:‘一個人。”
一個救了她,又親手摘花送給她的人。
她低頭輕嗅花香,這大概,是她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門外,等那道人影回到病房,江侵才重新走回去,透過玻璃往裡看。
她好像很喜歡那束花。
面上的笑很溫柔。
隻是,他送的花太過廉價。
等以後,有朝一日他有錢了,一定要送她一束,真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