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深的手裡拎着一堆給龐婉買的東西,抽不出手回抱她。
他任由龐婉抱着。
幾秒,龐婉松開他,後退幾步,仰着小臉看着顧流深:“顧流深,我很想你,你想我沒?”
龐婉的想隻是單純的想,不摻雜任何的别的東西。
這種想,是一種習慣,是一種本能,是多年來和顧流深生活在一起而融進骨子裡的自然。
而于顧流深而言,他對龐婉的想,是另外一種想。
一種龐婉可能想都沒想過的“想。”
他因為自己的某種念頭而感到害羞,也因為龐婉的擁抱而心口發燙。
他耳朵尖一下子紅了,頓了好半晌,才從眼皮下看龐婉一眼,老實道:“想。”
這次,不是無聲的口語,不是簡單的手語,而是,一道有些沙啞晦暗的男聲。
不太動聽,卻足夠真實。
龐婉看着眼前長高了一些,也長好看了一些的顧流深,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顧流深他......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他剛剛開口說話了?
不是她的幻覺?
龐婉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在顧流深身上上上下下的來回打轉,幾秒,才不确定的問:“顧流深,你會說話了?”
“嗯。”顧流深頓了幾秒,才叫出龐婉的名字:“龐龐。”
第一次用自己的聲音去叫她的名字。
這種感覺很微妙。
而龐婉的感覺,更加微妙。
這麼多年顧流深都因為自己不會說話而深深自卑着,可就在多年後的某一天,他開口說話了。
就好像是埋在腐土裡的嫩芽終于沖破束縛,鑽出土壤,見到外面的陽光。
他該有多高興。
而她,替他感到高興。
龐婉欣喜的幾乎要跳起來:“顧流深,你會說話了!”
她的眉眼間都是飛揚,似乎比他還要高興。
這種有人因你好而開心的感覺,不能更棒。
顧流深也跟着她笑起來。
龐婉開心了一會兒,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她問顧流深:“喂,顧流深,上海什麼樣子啊,你跟我講講。”
“......”龐婉可能還不大了解他的處境。
顧流深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消了龐婉的念頭,用手語比劃道:“我剛剛恢複,還隻會說一些簡單的話。”
就連她的名字,他都是這些時間反複練習,才能說的清晰明了。
對于一個12年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的他來說,他現在就如同一個嬰兒,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從頭學起。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在龐婉面前丢臉。
也不是不能說,而是那些磕磕巴巴,斷斷續續,甚至咬字不清的話語,他不太想在龐婉面前說。
他也是很在乎自己形象的人。
龐婉有些遺憾的“喔”了一聲。
顧流深又把手裡的東西遞到她面前:“給,給你。”
“什麼啊?”
“一,一些,些......”在剛剛看到龐婉的遺憾之後,鬼使神差的,顧流深想要跟她用這種正常的方式去交流。
不過......
龐婉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顧流深:“顧流深,你怎麼結巴了?”
“......”
“你再說句我聽聽?”
“......”
“哈哈哈哈哈嗝,顧流深,你剛剛那樣說話好好笑!”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顧流深懊惱的看着她:“龐龐......”
龐婉立刻閉住嘴巴,卻壓不下唇角的弧度,她捂住自己的嘴:“顧流深你别生氣,我不取笑你了。”
“我不,生,生氣。”
“噗哈哈哈!”
“......”
顧流深無奈的看着龐婉,對着她,再多的火氣都發不出來。
龐婉終于不笑了。
她從顧流深手裡拿過東西,帶着他往家裡走。
坐在沙發上,她把顧流深給她帶回來的小禮物一件件從包裡拿出來。
一些方便保存的真空小零食,一個小貓吊墜的項鍊,還有一個唱片。
Beyong的唱片。
龐婉非常喜歡Beyong,她有一個記歌詞的小本,上面大半個本都寫滿了Beyong的歌,小本上貼滿了黃家駒的海報大頭貼。
龐婉把唱片抱緊懷裡,眼睛都完成了小月亮:“顧流深,你真好!”
顧流深摸了一下後頸,笑的腼腆又滿足。
他用手語問:“項鍊喜歡嗎?”
當時在櫃台裡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覺得,它太适合龐婉了。
活潑,好動,偶爾狡黠,偶爾張牙舞爪,偶爾,又黏人。
龐婉把項鍊攤在手心裡,點頭:“喜歡,顧流深,你幫我戴上吧。”
顧流深從她手裡接過項鍊。
銀白的項鍊穿過龐婉白皙纖細的脖頸,小巧的吊墜安靜的躺在她好看的鎖骨間,同她的黑發交織,他似乎從她的頸間嗅到一股幽香。
嗯,還有她微微隆起的胸口,在衣領下透出些許晦暗的弧度......
心口有什麼東西在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