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寸的蛋糕切成兩半，那一半的量也不少了，陸北辰一言難盡地看着她，唐沫解釋道：“你知道，我們這種從事體力勞動的人，消耗大。”

說到這個，陸北辰的臉色暗了暗：“你不是做财務的嗎？為什麼又改送外賣了？”

唐沫道：“隻做出納的話養不活自己啊，隻好兼職了。”

見他一臉複雜的神色，她聳了聳肩：“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下班後也不過躺在床上刷手機，與其這樣浪費時間，不如去多賺點錢呢。”

陸北辰喝酒的動作一頓：“你之前的首付就是這樣子攢下來的？”

唐沫驚訝地看着他，陸北辰咳嗽一聲，移開了目光：“昨天我聽見了，你被家裡人騙走了首付的事。”

好家夥，這麼丢臉的事聽到也應該當沒聽到呀！唐沫表情頓了頓，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态度來應付眼前的情形，半晌才悠悠說了句：“你家還有酒嗎？”

陸北辰站了起來，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扔給了她。

或許是外面的雨太大，屋子裡太溫暖，又或許今天剛好是陸北辰的生日，而他看起來一副失戀了的樣子，唐沫忽然覺得兩人都挺倒黴的，失意的心仿佛相通了一般，她心裡一熱，拉開易拉罐的蓋子，大大地灌了一口啤酒：“誰還能沒兩件傷心事呢？你說對了，為了這二十萬首付，我存了整整七年的時間，一個電話就被騙光了。”

陸北辰不解：“但我看你對錢的态度……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騙走？”她連十幾塊錢的賬都能記幾個月，怎麼會這麼容易被騙走了所有存款？

唐沫苦笑：“可能是因為這個人是我同床共枕了18年之久的人吧，聽到她重病的消息，什麼都顧不得了……”從她懂事開始，她就一直跟着奶奶睡，聽到她病重的消息，她離老家一千多公裡，除了把錢彙過去救她的命，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陸北辰沉默了。

唐沫又喝了口酒，歎了口氣：“你知道嗎？我家隻有69平米，隔成了三間房，我爸媽一間，我哥一間，我奶奶跟我一間，從小到大，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我差點就能擁有它了……”

她伸出了手，五指并攏，把它豎起來放到了燈光下：“看見了嗎？從小我奶奶就跟我說，我的五指并攏了還有老大的縫，這輩子是裝不住财的命，現在想想，果然如此啊……誰能想到我連訂金都付了，房子還是從我眼前飛走了呢……”

她的眼裡沒有眼淚，但陸北辰卻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悲傷籠罩着她，隻是她沒選擇用眼淚迎接它的到來。

陸北辰心裡升起淡淡的憐惜：“你就這樣放棄追讨了？還想跟以前一樣，一天做兩三份工作，從0開始？”

唐沫苦笑：“不然呢？其實我不用追讨，我也知道這錢拿不回來，我如果正兒八經地去追讨，反而會把自己陷入巨大的負能量當中無法自拔，沒完沒了……20萬，我花費了整整7年的時光才存下來的錢，就當作是還這輩子的生養之恩吧。”

想想她爸她媽她奶奶都已經大幾十歲的人了，價值觀早已形成，又豈是她三言兩語改變得了的？明知道以這種借口騙走她所有的存款相當于在她胸口捅了一刀，但他們依然這樣做了，顯然在他們的眼裡，錢比她這個女兒重要多了。

陸北辰歎了口氣，拿起易拉罐跟她碰了一杯，一口氣喝完後一隻手就把易拉罐擰成一團，随手扔進了垃圾桶裡。這力量，這準頭，這帥氣的動作，如果不是氣氛不對，唐沫幾乎忍不住要為他鼓掌。

陸北辰聲音低沉：“今天我跟我女朋友徹底分手了……”

唐沫很不擅長這個領域的話題，心想其實你不說也行的，我的秘密是不小心被你聽到了不得不說，但我們的交情還沒到好到要互相交換秘密的地步……

但陸北辰一副心事滿滿的樣子，她硬着頭皮問：“不是還送了蛋糕嗎？怎麼就徹底分手了呢？”而且一送還送快2000塊錢一個的，雖然她覺得花2000塊錢買個這麼小的蛋糕很腦殘，起碼女生也算誠意滿滿吧？

陸北辰冷笑道：“你以為她為什麼送這麼貴的蛋糕？這是在炫耀，在諷刺我沒本事呢，既買不起幾萬一個的包，也買不起幾千塊錢的蛋糕。”

唐沫的嘴巴張成了O型：“你談的莫非是家裡有礦的大小姐？”

陸北辰哼了一聲：“如果是，我還不至于到現在才被說得一文不值，但偏偏不是……”

唐沫小心翼翼道：“幾萬一隻的包，你是公家單位的，不至于買不起吧？”想起她高中同學的老公似乎就是陸北辰的好友，陸北辰在她這裡的印象也不是那麼的光風霁月。

陸北辰眼眸裡閃過一抹惱火，雙手胡亂地扒拉了一下頭發，把一頭濃密的頭發扒得亂七八糟的，有一種禁欲又淩亂的美，他挫敗道：“我的确買不起，動辄三四萬一隻的迪奧香奈爾，還需要買一堆用不上的東西才有購買資格的愛馬仕，十幾萬一隻的‘入門’級勞力士……我一個領固定工資的人，怎麼可能買得起這些奢侈品？”

唐沫的嘴巴再次張成了O型：“我天！你談的是個明星嗎？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是我們普通人家消費得起的？”

陸北辰諷刺地牽了牽嘴角：“所以我們大吵一架，分手了，她訂這麼貴的蛋糕，不是為了慶祝我的生日，而是諷刺我買不起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