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高速運轉的鉸鍊陷入安惜年的背部。
她整個人俯面沖下,視野裡卻不是鋪上紅毯的地面,而是落上光與暗分界的水泥地。
她全身動彈不得,甚至無法活動手指開啟商城來應對目前的狀況。
電影裡的聲音通過立體聲揚聲器傳導到安惜年耳中。
“就是這女的。上次讨債的時候我親自打斷了她的脊椎和手臂,看看這才幾天,就幾乎全恢複了。”
這人的聲音雌雄難辨,惡意卻毫不掩飾。
“幹得不錯。這是應該是個難得的異種吧。身體分段拿去黑市賣,估計能賣個好價錢。切得幹淨點,把斷口處理好,避免這異種重生成兩個。”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随她的句尾落下,電鋸被拉響的聲音再次響起:“交給我吧,老大。”
在轟鳴聲中,安惜年聽到主角竭盡全力的嘶吼。
“寶寶!快跑!!”
鉸鍊轉旋的觸感插陷進安惜年的頭骨,讓她幾乎立刻昏迷過去。
可眼前的畫面還在持續上演。
瞬間被血模糊的視野裡,女兒小小的身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
女兒的表情空白,瞳孔放大。
由于聞到了媽媽結束工作後才會出現的花香,女兒的頭腦混亂起來。
小姑娘雙唇張開,猶豫着顫動幾下:“……媽媽?”
“跑!快跑!!”主角顧不得在自己身體上肆虐的電鋸,手腳并用地朝女兒所在的方向爬去。
操作電鋸的人唾罵一句,抓起主角的頭發把人往後拖回,放棄切割身體,率先把主角的手臂鋸下。
那個女人則是被女兒吸引,來到小姑娘面前蹲下。
她擡起手,虎口卡上女兒的下巴,指腹掐住女兒的臉蛋左右扭動觀察,力度毫無憐惜。
“異種的種。”女人輕笑一聲,“看着跟普通人一樣啊。不知道有沒有遺傳到她媽媽的——”
話說到一半,随小喽啰的一句大聲咒罵,女人的身體被沖力撞飛出去。
主角搶過女兒抱起,護住女兒的頭緊按進懷裡,隔絕孩子的視野。
她狂奔起來,喉嚨撕裂開喘息,聲音像巨鳴的風箱。
手臂由于是在一秒時間内重生出來的,上面還沒有覆蓋皮膚,甚至手背的指節關節還裸露在外。
肌肉上的血染到女兒的頭發和衣服上,又滴落在地。
“媽、媽媽……”女兒不安地開口,小手攥緊主角的衣服。
新生的手臂還無法擁有過多的觸感,但緊貼着女兒頭部的心髒卻能察覺到這承載了她大半靈魂的小小生命,此時在害怕得發抖。
眼睛的其中一隻已經完全失去機能,另一隻被血浸染。
前路實在模糊。
主角喘息着,試圖讓聲音變得平穩溫柔,像每一天跟女兒交談時一樣。
“嗯,乖寶。媽媽在呢。”
“我們要去哪裡?不吃飯了嗎?”
“會吃的,但稍微等一下好不好?寶寶餓了嗎?”
“是媽媽餓。我聽到了媽媽肚子叫的聲音。”
她這才發現,血堵在了喉嚨裡,讓她說出每一句話時都傳出怪異的咕噜聲。
“媽媽,我想回家。今天幼兒園發的小面包我特意留下,想給媽媽吃。”
“寶寶為什麼沒吃?”
“其他小朋友說很好吃,所以想和媽媽分着吃。但是媽媽肚子餓,就全都給媽媽……”
耳朵的聽力忽然下降許多。
她幾乎聽不清女兒的話。
忽然,她看到前方出現一座廢棄的大樓。
仔細回想,她記起那是曾經在工廠用地上建起的居民樓。
因為前身的工廠有輻射,所以全部沒有賣出去,幾年後漸漸成了廢棄的空樓。
她聽不清女兒正在說什麼,隻能時不時用手掌輕拍女兒的頭頂哄着,再次加速向空樓奔去。
天色暗下來,入夜之後的寒風抽在她的身體上。
她閃身進了空樓,總算有空閑往身後看去。
空曠的郊野除了她和女兒之外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她終于放下心,慢下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上二樓。
她珍重地懷抱女兒,靠着牆壁滑坐下。
太陽落山之後,樓裡本就黑暗。她受到損傷的視神經更是讓她逐漸陷入黑暗。
耳朵裡沒有女兒的聲音,隻有她自己平靜不下來的抽氣。
她猜想着女兒可能在問她們要在這裡待多久,于是嘴裡不住呢喃:“快了,快了。”
“不會很久。寶寶再跟媽媽一起等一會兒,好不好?”
“再和媽媽一起……好不好?”
“等一等,寶寶……”
她失去了時間概念,一秒被無盡拉長,一小時又像坍縮一樣被簡化。
不知過了多久。
她懷裡女兒的重量陡然消失。
又一次電鋸的聲音,刺穿她的耳膜。
!
安惜年急促吸氣,在後頸的汗毛全部豎立而起之前,咬牙迅速向側翻滾。
電鋸尖端深陷進地面,光潔的側面在樓梯邊指示燈的映照下,顯出安惜年的臉。
剛才為了脫離電影的控制,身體強行扭傷了幾處。再加上同步主角的傷勢,身體狀況實在不妙。
安惜年立即兌換出效果最強的加護,雙手撐地,倒身側踹向電鋸把手。
原本緊握電鋸的人頓時松手。
安惜年借此機會與對方拉開距離。
一個與海報上的主角打扮一模一樣的人,在銀幕反射的光下,與她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