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傳出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音,擊打已經開始耳鳴的鼓膜。
脆響隔着耳道氣團變成悶音,擂鼓似的導入聽覺。
安惜年被強烈吸力生拉硬拽,身體從隻能通過一隻腳的小洞擠下去。
全身的骨肉都在哀嚎,無論是裸露出還是裹在衣服裡的皮膚,都被不同程度地擦破出血。
一秒像一個小時那樣漫長,直到安惜年的脖子卡在小口不動。
本就窒息的狀态,這時又加上吊首的物理隔絕。
安惜年憋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龇牙咧嘴,雙手顧不得疼痛,插進頸部和泥土口之間的縫隙,往外拼命扒。
鋼鐵般厚重的土地在她手下逐漸卷曲松懈。
終于,咚的一聲,她像顆蘋果掉落在地。
充足的氧氣混着氣管的腥甜重新灌進肺部,讓她體會到新生的感覺。
安惜年癱在地上,仰面望上方的藍天,劫後餘生般笑起來。
可以用人魚系統的加點、可以用商城道具的日子,實在是把她養得太舒坦了。
不過好在R沒有錯估她的力氣。
否則剛才也不能徒手生生把草地扒開。
安惜年陣陣發黑,又恢複開闊清朗。
不知怎麼,她忽然陷入回憶。
除了那一次和五隻高等級喪屍一起被困在被地震掩埋的山洞裡,她還沒體驗過這麼長時間的缺氧狀态。
還記得那時候她的力量點數也隻有可憐的20級,洞裡又沒有充足的喪屍給她擊殺,讓她加經驗升級。
現在回想起來,安惜年本人都不理解自己當時怎麼會哭得像是天要塌了一樣。
劇烈跳動的心髒漸漸平息下來,回到常态。
安惜年沒有耽誤時間,感到身體已經恢複,立刻起身。
她邊打量周圍的環境,邊打開商城,購買止血藥給自己塗上,再包紮好。
她正身處沙灘。
碧藍的海,淡金的沙。
頭頂不再是海底或剛才的草地,而是真正遼闊的天空。
背後幾座小山間隙,能看到繁華城鎮的影子。
可她的目光完全被那道海與陸的分界線吸引。
漫長的海岸線上,被人為密集栽種一排鵝黃色的花。
重新穿好衣服時,安惜年站起,往岸邊走去。
石闆上的任務背景說,人類發現海戰神最讨厭的白沙花,終于找到了對抗海洋的辦法。
因此種在海岸線的黃花,大概率就是她和白億想找的白沙花。
不過安惜年倒是想知道,腳下的這片陸地會是個小島嗎?
如果白沙花沒有種滿一圈,不就是道馬奇諾防線嗎?
她一路沿着海岸線走,拿出懷裡艱難存活的藍花,兩指捏住根莖,轉起來。
【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她本以為這是白沙花。
想着,安惜年小心把花湊近鼻子,輕嗅幾下。
沒有氣味,也沒有任何窒息的征兆。
【毒素也不是你散發出來的……】
安惜年愈發奇怪。
直播系統複制出的位面簡直寸土寸金,而且直播系統意外的沒什麼誘導人的心眼。
所以在怪談世界裡,不可能有任何一個顯眼的東西是無用的。
而R追求完全模拟,肯定不會打破這一定律。
在想出結論之前,安惜年的視野裡忽然出現一個極小的身影。
對方似乎沒有發現她,正彎腰擺弄那些白沙花。
安惜年快步向那人走去,路上四處找尋,選了一根長度合适的樹枝握在手裡。
走近了,安惜年才發現對方身上的裝扮很像西方宮廷裡的騎士。
比起當初她在玫瑰蘿莉裡穿的騎士裝更簡單舒适些,也沒有佩劍。
鞋底壓在沙子上的聲音終于大到引來對方注意。
安惜年适時停下腳步,挂起笑容,擡手想要打招呼。
手擡起到半路,突兀停頓空中,又緩慢舉過肩頭。
對方正滿臉驚恐,手裡槍口顫巍巍地對不準安惜年的緻命處。
“你、你是什麼人!”對方高聲呵斥為自己壯膽,“誰放你來禁地的!你是人魚嗎!”
說完,那人恍然驚醒,用空閑的手和一側的肩把雙耳堵上。
同時,視線死死盯住安惜年的嘴,仿佛那裡能放出毒蛇奪走她的性命。
安惜年舉起的雙手動起來,指向自己的嘴巴和喉嚨,然後擺手。
對方愣住,半晌才前傾探頭:“你……不能說話?是真的,不是在騙我?”
這居然還是個難得天真的NPC。
安惜年感慨着,思考着能以什麼方法證明自己确實失聲了。
思來想去,她無奈舉起手裡的樹枝,猛地狠力紮進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