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億俯跪在沙灘上急喘,喉嚨拉出斷弦音色,伴随幹嘔的劇烈咳嗽。
他一手撐地,另一手緊握外沿幾朵花瓣與菊花相似的藍色花。
氧氣順利灌入肺部進行氣體互換之後,他總算活過來。
眼前還在不時冒金星,他不顧眩暈,側頭打量周圍環境,起身。
咳嗽逐漸平息下來,白億把手裡的藍色花收進口袋,首先觀察沙灘。
除了他自己剛才撲騰的痕迹,沙地平整完好,沒有其他任何人的腳印。
白億拍打衣服沾上的沙子,往遠處眺望。
往陸地内側的方向被種上樹木,長勢茂密高大,幾乎無法從樹林的縫隙之間看到沙灘以内的景象,隻能隐約看到建築的尖頂。
遮不住露出的那幾個尖頂,有種從中世紀遺留下來的西方建築的感覺。
隻站在這裡,獲得不到其他更多的信息。
白億又望向海面。
忽然,浪花之下有異樣的波動掀起。
溟音不知怎麼找來的,從水平面下露出大半腦袋。
她待在距離岸邊幾十米遠的位置,目光掃過栽種得毫無空隙的白沙花,眉頭緊緊皺起。
轉眼看到白億,她又笑得露出牙齒:“太好了,你順利來到岸上了。怎麼樣,找到她了嗎?”
白億搖頭:“她像是沒來過這裡。你還是不能在海裡感應到她嗎?”
溟音屏息凝神、煞有介事地感應許久,歎息一聲:“沒有感應。”
【絕對是在說謊。】
白億以心音下判決,表情不變:“那我在陸地上找一下。因為這些白沙花,你不能上岸,是嗎?”
溟音的眉眼耷拉下來,發出一聲失落的鼻音:“嗯。”
留下一句“好,那麻煩你繼續幫忙感應”,白億毫不猶豫背對大海,往樹林走去。
确認自己的身影被樹幹阻隔,不會出現在溟音視野裡之後,他停下腳步,将目前為止獲得的信息進行整合分析。
找尋救出安惜年的辦法途中,溟音狀态自若地出現在他面前。
這次對方沒有隐瞞,告知了除唱童謠以外離開海底的辦法,随後也不管白億想做什麼,自顧自離開。
于是他快速準備完畢,從海底轉去草地,又來到沙灘。
這條路線大概率跟安惜年脫離海底的路線重合。
他就知道安惜年即使對他寫過“隻有你能幫我”,也絕不會停在原地坐以待斃。
從四面圍堵的逆境中硬開出一條路來,才是安惜年。
而像他一樣來到沙灘,發現自己有辦法回到大海後,安惜年不可能去往别處,一定會重新潛入海裡找他。
他們是彼此不可分的搭檔。
如果溟音真的做了感應,對方應該知道現在安惜年正全速趕往他們最初入水的地點。
溟音在故意對他說謊,想引他回到海裡。
陷阱太明顯,他不能順溟音的意。
到此刻為止,他終于确信這次考核與普通怪談任務的不同。
直播系統的怪談任務,極少有刻意把搭檔兩人隔開的安排。
可R把他們視為兩個獨立的個體,想要分别考驗。
在這場考核,陸地與海洋,他和安惜年分别有需要攻破的課題。
理智可以很輕易地權衡利弊,判斷出行動優先級。
感情即使在心口不斷跳腳,至少在此時此刻,也必須臣服于理性。
惜年比他強大、堅毅、有魄力,不需要振臂高呼,一個背影足以鼓舞身邊同伴。
相信她,為她祈禱,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拿到抽底王牌,再以最快速度與她彙合。
這才是他作為安惜年的搭檔,最該采取的行動。
白億能感受到溟音的視線仍透過海水和樹幹,黏在他背後。
被當做獵物觊觎的感覺引起生物本能的不适。
好在有白沙花阻擋,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在意溟音。
他朝遠離海岸的方向踏出一步,逐漸深入樹林。
樹林的面積比他想象中的更大,腳下的沙地已經完全過渡成泥土地。
忽然,他在前方發現一個人影。
對方似乎在爬樹,可白億往樹冠看去,卻沒發現任何異樣。
他來到樹下,出聲:“你好,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話說到一半,對方由于被他的聲音吓到,一下子松開手,從幾米高的地方摔了個紮實的屁股墩。
對方的穿着類似騎士服,配上冒失揉屁股的動作,顯得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