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22點。
安惜年客廳的沙發上傳來一聲短促的抽氣,發聲的主人顯然痛得不輕。
安惜年的動作停頓,手往下握住白億的,捏了捏。
【抱歉,剛才那種力度弄疼你了?】
白億嘴角挂着傷,把還算完好的那半張臉貼在安惜年肩頭,貓咪撒嬌一樣地蹭,頭發由于靜電粘了幾縷在安惜年衣服上。
“再輕一點點。”含糊的聲音從安惜年頸側飄出來。
她被白億說話間呼出的熱氣惹得癢,忍不住縮縮脖子,再擡手掰着對方的下巴,讓有傷痕的那半張臉完全露出來。
單手撕下一塊愈合膠布,安惜年用比剛才輕一倍的力度小心貼上白億太陽穴的刀痕。
“哎喲—”平直且不走心的呼痛響起。
安惜年被逗笑,彈了白億一個腦瓜崩:【别演了。】
傷員終于老老實實地安靜下來,尾巴一圈圈纏上安惜年的手腕,跟着她處理傷口而到處移動的手上上下下。
在安惜年下颌與發絲投下的陰影處,白億伏在搭檔肩頭,琥珀瞳被眼皮遮擋住一半,裡面的冷意和嘲弄瞬閃而過。
幾小時前,讀過公告内容,安惜年立刻發現大屏下面站着兩個從沒見過的人。
那兩人的外表和她這個純種人類無異,身上穿的是白塔工作人員的制服,隻不過是純黑色的樣式。
不明不白被安排上莫名直播任務,安惜年自然要讨個說法。
就在她目光鎖定那兩人,面色不善,大步朝對方走去的途中,一陣幾乎令她反應不及的刃風擦過她的頸側動脈。
人群瞬間騷亂起來。
白塔本應是永遠安全的地方,攻略者們大多遵守約定俗成的“不鬥毆”規則。
到底是誰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攻擊舉動?
而且攻擊的對象還是他們珍貴的“試驗體”。
直播系統每次版本更新時,一旦選出進行新功能體驗攻略者,名單就不會改變。
距離上一次版本更新,已經過去不知多久了。
但記錄裡從來沒有隻選兩個人的情況。
萬一這兩人死了,這一次新功能演示的直播就會直接泡湯,他們就要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更新之後的第一次怪談任務。
與尋常可以報名的模式不同,版本更新之後的首次直播,必定是随機任務。
也就是說,如果失去安惜年和白億,白塔裡的所有人都将成為新功能的試驗體。
能有人為自己探雷,對于攻略者們來說是再合算不過的事。
會攻擊試驗體的,是蠢到家的蠢貨。
就在離得近的攻略者們還沒找到發出攻擊的方位,一道身影已經從安惜年背後閃出來。
青年的上身伏得極低,離弦之箭似的沖向兩個黑衣人。
霎時,大屏下不知從什麼地方接連閃現幾十位打扮一模一樣的黑衣人。
白億卻根本不在意那些人,視線隻鎖定最初站在左邊的那個黑衣人,手腕一抖,現出隔空接下的匕首。
憑空出現的黑衣人開始對白億進行攻擊,試圖制止他繼續前進的動作。
攻擊在他身上各處留下傷口,白億的腳步沒有分毫停頓。
腿部肌肉收縮發力,虎族獸人躍上身邊黑衣人的肩,借力蹬跳,一手反握匕首,一手伸出再鉗住那個試圖傷害安惜年的人。
附近的攻略者們隻感覺自己眨了下眼睛。
那把匕首已經貫穿目标的心髒,幾乎連刀柄都要沒入體内。
白億急促喘息兩下,松開手從黑衣人身上站起,琥珀般的瞳在眼側濺上的暗血的映襯下顯得格外亮。
攻略者們立刻反應過來,紛紛上前壓制黑衣人,以免他們繼續對白億進行攻擊。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錯位的腳步聲。
帶頭的人皮膚呈淡黃色,覆蓋着葉片的紋理,看上去像是一個由植物組成的人。
她蹲在一位還沒咽氣的黑衣人面前,伸手拽住對方的頭發,把黑衣人的腦袋拉起。
不大的聲音卻近乎響徹整片一樓大廳。
“攻略者協會現任會長,尼絲。”她的臉上沒有表情,“攻略者協議第二條,白塔相關人員不可對攻略者進行攻擊。我可以認為白塔和直播系統準備撕毀協議嗎?”
除開植物人尼絲掉馬了會長的身份,這場鬧劇引不起安惜年更多的注意。
她路過尼絲身邊,徑直來到白億面前,攥住衣袖擦着搭檔太陽穴的血。
兩人隻需要眼神,足夠交流完整的想法。
現在白塔已經開始對攻略者進行監視了。直播系統大概率也參與其中。
版本更新是件大事,到時會吸引全平台的觀衆來觀看他們的怪談任務。
他們這兩個小白鼠,尤其會被監視得徹底,一舉一動都不會被放過。
如果直播系統的思維讀取功能可以接入白塔,那連用心音進行的交流也無處遁形。
功能演示的直播開始後,觀衆仍然會是最有用的工具。
這麼多次怪談任務進行下來,他們兩個都對觀衆喜歡看什麼再清楚不過。
白億伏在安惜年肩頭,合上眼,隐去那一抹冷感的琥珀亮色。
他不喜歡自己和安惜年的日常相處被展示在無數觀衆眼前,可現狀實在沒辦法。
隻能把觀衆的最後一些價值榨幹。
他們是各自直播間的主演。戲要一刻不停地繼續,直到謝幕。
白億頂着被處理好傷口的臉,嘟嘟囔囔地又開始撒嬌:“今晚還能一起睡嗎?上次的小說才讀了五頁你就睡着了,我都沒聽夠。”
安惜年剪開膠布,把繃帶末尾貼好,抱怨道:【在腦内念書上的字很累的。】
白億不答話,變成白虎幼崽的模樣,窩進安惜年懷裡。
【哎!】剛才辛辛苦苦綁好的繃帶和紗布,随白億身形變化而脫落,堆在安惜年腿上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