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晦說道:“把盒子也放上去,我在這裡幫你看着,你去那邊拿,不要緊。”
岑少望依言,将盒子放上了傳送帶,便急急忙忙過安檢門,那滴地一聲聲響吸引得她擡頭去看那似一個門框架的乳白儀器。
直到芈晦叫道:“岑少望。”
岑少望低頭向芈晦說道:“明月叫我圓寶。”
岑少望取過背包,依舊反背在身前,抱起兩隻盒子。
芈晦提起背包挎在左肩:“我不是明月。”
......
芈晦帶着岑少望檢了票,向着站台而去,夜裡的車站沒有白天的人氣,而她坐的這趟車更是冷清,過道裡隻有寥寥幾人。
芈晦瞥了眼跟在她後頭的人,突然問道:“陳老闆沒有跟你說過,别跟着陌生人走麼,你就這麼跟着我上車,不怕我把你賣了?”
“明月說過的,但是我認得你,你不是陌生人,你是個好人。”
芈晦輕嗤了一聲,也不知是在嗤這相處不到三天的“認得”,還是在嗤這個“好人”。
兩人踩着發車的時間點進了車廂,芈晦才靠窗坐下,岑少望便跟過來坐在了她旁邊。岑少望的座位和芈晦的同車廂卻不鄰座,隻是車廂裡沒什麼人,大部分座位都空着,其實坐哪都無所謂,岑少望也沒意識到要看座位。
芈晦嘴唇微張,少頃,說道:“别挨着我坐,挪過去。”
岑少望又起身,往旁邊一挪,和芈晦隔着一個位置坐着。
芈晦靠在椅背上,餘光瞥到岑少望抱着盒子、安安靜靜坐在那,很叫人省心。
而芈晦不太會照顧自己,更不會照顧别人,直到乘務員推着推車過來:“盒飯零食飲料有需要的嗎?”
芈晦才想起來問岑少望:“餓嗎?”
“嗯?”岑少望低着腦袋,半垂着眼睛,開始犯困。
芈晦起了身:“跟我來。”
芈晦領着岑少望進了餐車車廂,列車上的盒飯隻有一種了,容不得人挑選。
芈晦付了款,岑少望端着乘務員遞來的飯盒跟在芈晦身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不吃嗎?”
“我不餓。”
岑少望嘗了口飯菜,向芈晦告狀般:“難吃。”
芈晦靠着沙發背,沒有應聲。她将口袋裡的鈔票并那橘子糖拿了出來,放在桌上:“這是你放進我口袋裡的?”
岑少望頓時拘謹起來,擡起眼睛觸到芈晦目光時,又迅速低下,盯着那鈔票,她道:“我把你的東西弄丢了,這是賠給你的。”
芈晦看着眼前坐立不安的人,淡淡道:“那盒煙要不了這麼多錢。”
“但是給你弄丢了......”
芈晦将那顆橘子糖撿在了手裡,“有這個就夠了,錢,你收回去吧。”
“真的嗎?”
“嗯。”
岑少望不懂得什麼欲拒還迎,客套婉拒,芈晦一應,她便收回了那一疊錢,面上很是歡喜,将它們排得齊整,又重新對折好,仔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岑少望嘴上說着盒飯難吃,但本着不浪費糧食的精神,還是将飯吃得幹淨,一邊吃一邊不忘跟芈晦繼續告狀:“這球白菜不太新鮮,青椒火候不好,排骨鹽放太多了......”她給陳老闆幫廚,養刁了舌頭,也很記了些廚房裡的用語。
因而一路上少有的絮叨起來,可絮叨沒多久,她吃完飯以後,又開始犯困。
芈晦沒有回自己的車廂,她便也繼續在這坐着。
得益于深夜,餐車裡空位多,也格外安靜,有桌子靠着,反而比原來的座位還舒服些,岑少望抱着盒子,枕在陳明月的骨灰盒上,開始犯迷糊,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窗外洇成一片的影子飛速倒退,那被窺視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車窗上映出芈晦凝視睡着的岑少望的畫面。
很久很久,芈晦輕歎了一口氣。當一時的性起随着時間平伏,她不禁反思自己插手這件事到底對不對。
以往有興緻,至多不過多嘴問上一句,她遊離在人際關系之外,永遠不去深入,今天心血來潮,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已經在岑少望的事情上涉足得有些遠、插手得有些深了。
但人已經帶上了,總不好把她丢在車上。
芈晦側頭看向車窗,窗上映着她的面容,無悲無喜冷淡的神情,卻在片刻後,嘴角微挑,嘲諷般笑了一聲。
好人麼。
被她靠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