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栀擰開水龍頭,用手捧着掬了把水拍在臉上。
水裡的涼氣激得她打了個哆嗦。
她擡頭。
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幾绺黑色濕發粘在臉上,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徒增幾分病态感。
兩邊都安靜下來。
宋妩估摸着她應該洗漱完了,問出憋了好久的問題:“你和那弟弟,最近怎麼樣了啊。”
“挺好的,他用心教,我用心學。”
許栀切掉面包片的四個邊框,總結:“非常和諧的師生關系。”
宋妩:“誰問你這個了,我的意思是你倆沒擦出點火花?”
“有火花啊。”許栀笑了下,不緊不慢地說,“zippo的算嗎?”
許栀端着早飯坐在桌前,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把許母的朋友圈略過去。
宋妩不依不饒:“不喜歡他,那你就沒個理想型?”
許栀淡淡道:“沒。”
談起戀愛的話題,宋妩來了興緻:“喜歡的類型呢,高矮胖瘦和性格這方面的。”
“像我吧,就喜歡那種高冷的,越冷我越喜歡,越不理我我越上頭。”宋妩努力形容着,“我特别享受那種高嶺之花為你下神壇的感覺,超級有成就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許栀聽完,點點頭評價:“明白,你有受虐傾向。”
宋妩磨了磨牙,“許、栀!”
“喜歡的類型麼...”許栀本想随口胡謅一個。
她低頭随意瞥了眼,屏幕剛好停在祁景曜發的朋友圈界面。
J:愛車。
【圖片】
是他來時開的那輛,流暢的線條在夜色下更顯迷人。
才一天,祁景曜對那輛柯尼塞格的稱呼就由“寶貝兒”降成了“愛車”。
沒由來的,她又想起來昨晚祁景曜那句玩笑似的“我寶貝兒不是在這麼”。
許栀頓了頓,補上剛才的話:“喜歡...狗吧...”
宋妩一口氣憋住:“許栀,你特麼耍我呢?”
“童叟無欺。”
兩個人又聊了會兒八卦,直到宋妩連着打了兩個哈欠才結束通話。
九點整,收拾收拾正好出門。
十分鐘後。
許栀在衣帽間拎着兩件旗袍在身上比對了半天,又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選了左手邊的那件穿出了門。
...
路上沒堵車,許栀隻用了十五分鐘就開到了店裡。
這會兒溫度慢慢升上來,她把空調調到16度,坐在桌前畫設計圖。
許栀挑的地方比較僻靜,平時經過的人不多,她把音響打開,找了首快節奏的歌。
畫完大緻草圖,她才記起來被遺忘在一旁的手機。
十一點了,人還沒來。
對于這種臨時邀請許栀沒抱太大期待,她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做伸展動作時忽然看到門外一道亮眼的白。
祁景曜穿了件白色無袖T恤搭配同色系工裝褲,深紅色的飄帶被銀色方形搭扣環住,陽光下閃閃發亮。
露在外面的肌肉線條緊實流暢。
人看着清瘦,卻有力量感。
米白色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棱角分明的下颌在光線下半明半暗。
祁景曜握着手機摁了幾下。
随後指指手機,示意她低頭。
許栀依言點開手機。
J:【不是說喜歡穿白色?】
J:【姐姐可真夠口不對心的。】
許栀喝了口水,回複:【想穿就穿了。】
祁景曜推開門,炎熱的空氣順着門縫溜進來,他摘下帽子,“昨天就想問你。”
“你那條語音後面,到底說了什麼。”
“什麼語音?”在她的印象裡,并沒有給他發過語音。
祁景曜輕車熟路地點開聊天框,播放。
“明天見,小...”
短暫的語音放完,祁景曜收回手機,黑眸促狹地盯着她:“姐姐,小什麼啊?”
經他這麼一提醒,許栀想起來自己昨天困得不行,打字的手一直在抖,就幹脆發了條語音過去。
但當時腦子是迷糊的,她下意識把“小狗”兩個字說了出來。
“沒什麼。”許栀自然地繞開話題,“今天要講點什麼?”
“今天要講的一會兒再說,在這之前。”
祁景曜身上的熱氣還沒散下去,随着他的靠近,那點微弱的熱浪直往許栀身上靠。
他垂下頭與許栀對視:“我想聽到姐姐的答案。”
許栀把頭發挽起來,不慌不忙地說:“當然是年齡小,不然還能是什麼。”
祁景曜認同地點頭,眼中笑意明顯:“也确實隻有年齡小。”
...
兩個人的課攏共上了十五分鐘不到,店門口的風鈴就響了起來。
一位老顧客來找許栀定制旗袍,她家兒子下個月要舉辦婚禮,想讓許栀給她和她兒媳一人設計一款适合在婚宴上穿的。
工作台後面挂了一張灰色的簾子,許栀需要把客人帶到簾子後的工作室量尺寸,她指了指布料展示後面的雜物間,和祁景曜說:“辛苦你先去裡面呆會兒。”
祁景曜自覺退到一旁。
臨走前,他湊到許栀耳邊:“我那天說的要和你談的事情,也和旗袍有關。”
“一會兒再說,你先進去呆會兒,很快就好。”許栀哄小孩兒一樣把人推進去。
這一呆,就是兩個小時。
等人走後,祁景曜掀開簾子走出來。
明明是她把自己叫來的。
可祁景曜現在覺得,他才是不被需要的那個。
“把我叫過來的也是你,晾着我大半天的也是你。”
許栀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無袖T恤的領口稍微有點大,露出他嶙峋平直的鎖骨和脖子上閃着微光的銀質項鍊。
兩條粗鍊疊在一起,一長一短。
讓人莫名有種想牽的沖動。
祁景曜慢條斯理地把衣領向後拉,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倚着牆幽幽歎了口氣。
“姐姐,我很多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