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無妨着急,好歹有了一大筆進項,也不用操之着急。等過段日子,我去南荒曆練,多殺點妖獸就行。”
“我就是生氣,”白徽負手看着外面的郁郁青山,語氣沉悶,“上旬,幾個宗門提議準備圍攻妖族。”
溫楚南未想到會有這種事情,溫言:“那師姐是意見不合才動手?”
“算是,我主守,其他人主戰。”
“師姐為何不想戰,因為你那副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溫楚南眸色溫柔,修長如玉的身姿端坐在桌幾前。
白徽望着遠處的層層疊疊的山景:“我可非良善之人,隻是站在人族這邊。若人變為妖,妖變為人。這樣的做法還會是對的嗎?”
“相當有趣的想法,可是師姐既然為人,我們隻能站在人這邊的立場。”
否則就會被視為異類。
白徽輕笑一聲:“這我自然知曉。”
“對了師姐,微生隴那個家夥可在客房裡面閉門不出兩日了,你不去看看。”
“什麼,他還沒走,記得把銀子給記上。”白徽現在隻關心銀錢。
“白徽啊!”
如今一聽見宋家主的聲音她現在就頭疼。
宋家主領着瀾生又過來了,拉着她的手,滿臉真摯:“這孩子是真心仰慕你,想拜你為師,你就收下他,就算當個雜役奴仆使喚也行啊!”
白徽很是無奈,怎麼宋師伯執意要将這孩子塞進她這裡。
“靈樞掌門,瀾生一定會聽話的,您就留下我吧!”瀾生睜眼一雙鹿眼般剔透的眸子,苦苦哀求。
溫楚南靜靜端倪這一幕,仿佛與他無關。白徽此時覺得自己像一個當着發妻面納妾的風流浪子,但實在是不能推辭。
她看了眼瀾生那明亮的眼睛,悶聲道:“那我就留下他。”
溫楚南沒吭聲,擡步離去。
瀾生喜上眉梢,美滋滋地留了下來。但想不到這隻是噩夢的開始。
“師叔,你說師父将那個傻兮兮的家夥留了下來。”莫半夏不相信她師父怎會看中那種做作的男子。
溫楚南如玉的容顔上多了抹淡淡的哀愁,他垂眉斂目,面色憂愁:“或許是師姐隻是煩悶我了,畢竟那樣俊俏的孩子,在身邊瞧着也是養眼。”
“我看着都快長針眼了,師叔放心,那厮自有我處置。”
瀾生剛送走自家家主,滿心歡喜正準備收拾床鋪去雲汐小築,卻被一美貌少女中道攔住。她年紀輕輕就生得嬌媚無雙,雙瞳格外動人。身上的衣物也同其他弟子有些許不同,更加精緻華貴。
莫半夏略帶鄙夷的看着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的小公子,就這身無二兩肉,肩不能提,弱柳扶風的家夥還敢肖想她師父。
她揚起下巴,盛氣淩人道:“你去後山住,那邊最近挖竹筍缺人手。”
瀾生梗着脖子,弱聲回應:“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宋家家主帶來的人。”
“那又如何?”
莫半夏姿态昂然,抱劍瞧着他。就算是天虞的弟子她也會這樣處置。
路過的弟子好心提醒:“她可是掌門一手帶大的親傳弟子,我宗的大師姐莫半夏,掌門對她可是寵愛得不得了。你還是乖乖順從她,要不然有你的苦頭吃。”
瀾生自知惹不起她,隻能揪着被子,氣鼓鼓地後山。因此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白徽都沒有看到瀾生的影子,她都以為他是受不了空桑的苦頭,已經回去宋家,
細雨蒙蒙,長廊上出現一抹青影。雨聲啪啪打在那青石闆上,海棠花落了一地。白徽伸出手接雨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正巧落入掌中。
白徽不喜歡下雨天,因為總是會忘記帶傘。以前有一個人為她打傘,不過後來她親手殺了他。
人事無常,想要的留不住,不想要的偏偏總在面前湊。
屋檐年久未失修,點點雨水順着縫隙濺在了她的肩上,浸濕了那薄薄的青衣。一把油紙傘悄無聲息罩在她身上,她側目就看見身旁的人。
男人并未看她,隻是眺望着遠處如水墨畫一般的山景,仿佛他隻是不經意來這處。
“你來做什麼?”
微生隴扳着那張俊臉,清口道:“想來就來。”
“你可真夠無聊的。”
微生隴看着她那濃密纖長的睫羽,嗓音平緩:“我并非有意打傷他。”
白徽颔首:“我知道,那孩子并無大礙。他是雲間子派人來給我遞信的。過段時間的北荒曆練,他們天虞有要事騰不出人手。想讓我空桑這邊派出名督教。”
“那你還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說我。”微生隴有些不憤,薄唇微抿。
“做戲而已,當然要真些。”
兩個人踩着青石台上的落花流水漸漸遠去,雖然撐着一把油紙,微生隴卻克己守禮,與她隔着些距離,傘面向她輕輕傾斜,自己的半邊肩膀卻被淋濕卻毫不在意。若是白徽回過頭看一眼,就能發現男人眼底的溫柔。
一隻烏鴉在角落裡暗自窺視,黑色的瞳孔裡映着兩人離去的背影。
亭子裡,兩人坐在石桌上對弈,白徽執白先行。
微生隴提醒道:“最近道中有人對你頗有微詞。”
白徽輕笑一聲:“對我有意見的人多了,他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又不是我在意的人。”
“但這次是天虞的人。”
白徽依舊面色不改:“那又如何。”
微生隴很讨厭她這種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認識白徽這麼多年,依舊捉摸不透她在想什麼。或許隻有最早陪在她身邊的溫楚南才明白她的心思。
“聽說宋家給你塞了一個孩子,我看他心思不正。”
“他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又能做什麼。”
“你知曉還讓他留下,你該不會是有什麼别的想法?”
微生隴擡眸盯着女人英氣的容貌,想從她上細微的表情中看出些答案。
白徽坦誠道:“我對那孩子是有些想法。。”
微生隴下棋的手指一滞,險些下錯了位置。他喉嚨發緊,面不改色繼續落子:“為何?”
“他的眼神很幹淨,我很久沒見過這麼單純孩子,留在身邊也好。”
微生隴重重下了一子,震得棋盤都抖了抖。他吃了兩顆白子,淡言:“我看明明就是個蠢笨無腦的,那個天虞弟子怎麼也還不走。”
白徽眼角微微勾起,看向對面俊美的男人,語氣輕佻:“我看他長得實在不錯,留着在身邊掌掌眼看着心裡也舒服。”
“那我呢。”
“嗯?”
他這是什麼意思,白徽有些捉摸不透,這家夥性子一向古怪。
“我長得不比他出色。”微生隴表面鎮定自若,雙耳卻浮上一層淡淡的紅,像是被染上了胭脂。隻是被發冠上的飄帶遮住,對面的人并未看見。
白徽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眼眸彎彎,露出潔白的貝齒:“微生你都多大了,歲數都能當他爹了。就算你年少時長得再好看,如今都已經是長輩,怎麼敵得過那年輕俊俏的少年。”
“我哪有那麼老。”微生隴看白徽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氣得站起身一甩袖就飛身走了,隻給她留下了一抹殘影。
白徽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生氣,這棋都還沒下完呢。
她長歎道:“真是公主脾氣,說走就走。幸好沒道侶,要不然誰能受得了他。”
白徽撥弄着棋子,随意一下。白棋便成合縱之勢将黑棋團團圍住。她眼底晦暗不明,輕喃道:“下棋,我可是從未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