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後,虞婧呆呆站在小廚房内,看着四周明亮陽光在空氣裡照出的虹色彩帶,感受着小火竈台上煮鍋沸騰的肉湯噴香,不禁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短暫的“異世界”體驗卡到此結束了。
但對床鋪下堆積的血污殘骸驚鴻一瞥的震撼感受,卻久久殘留在虞婧心底。
這一刻,近乎下意識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猜測不自覺在虞婧心中翻湧:
難道說,她其實早已在這個世界徘徊過了無數次、做出了無數次相同的選擇,殺了無數個相同的人,隻是她自己遺忘了這件事?
就像是虞婧曾看過的那部電影《恐怖遊輪》一樣,電影中的女主角因不甘心就此死去,妄圖挽一切、失約于死神,于是遭到了死神的懲戒,不得不一次次失去記憶、永遠在生與死的夾縫中一遍遍循環……難道她虞婧也遭遇了這樣的事?
這是一個非常順理成章的、符合現代人腦洞大開的猜測。
但隻是短短數秒,虞婧就回過神來,果斷否定了這個想法:不可能,自己應該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也是第一次進入鏡世界。那鏡世界床底的衣物,絕不會是她犯罪後遺留下來的積累。
理由非常簡單,那就是床底下的衣物都有着大片血污,一看就知道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沒有經過任何處理,以緻于一眼就能看出受害者強烈掙紮過的痕迹,非常符合房間主人“不講究”的狂放的行為習慣。
但比較“講究”的虞婧則更喜歡出其不意的風格,行為習慣更是有着神棍慣有的低調。她既不會給獵物留下太多掙紮和反應餘地,更不會把沾滿血的犯罪證據随意亂扔——比如說最後被虞婧丢進床底的那套衣物就幹淨得像是随時可以收進衣櫃的普通衣物。
所以,從這兩點就能看出,虞婧與房間主人是犯罪習慣截然不同的兩人,因此也不存在什麼循環和遺忘的事。
确定了這一點後,虞婧狠狠松了口氣。
——不是循環加失憶就好。
又是循環又是失憶的,這事兒她是真的招架不住。
可如果不是循環和失憶的話,鏡世界裡又是什麼情況?
會與這個世界的王宮有關聯嗎?
線索太少,沒有頭緒。
虞婧沒有急着回到鏡世界對這一切追根究底,而是拿起了湯勺,按照原本在心中寫好的行程,有條不紊地盛出肉湯、打掃廚房、整理碎骨。
而也正像是虞婧預想的那樣,當她在心中數到226時,小廚房門外的長廊又一次傳來了腳步聲。
虞婧放下湯勺,打開小廚房的門,面色如常地向趕來的唐娜老師露出微笑。
随着小廚房的門打開,濃郁勾人的香氣立即充盈了這條走廊。
唐娜老師深吸一口氣,露出又是驚訝又是了然的表情。
“原來如此,我就說陛下怎麼會突然改了心意……”唐娜老師說,“陛下想要見你,海倫殿、海倫小姐,跟我來吧。”
虞婧微微挑眉,瞬間明白了。
這段話的意思是,這位唐娜老師的确像她想的那樣,曾在背地裡向這座王宮裡的國王求情,表示海倫想要與他見最後一面以表達自己最後的感謝,懇求國王的同意。隻不過國王陛下一如既往地荒唐冷血,沒有為即将離去的養女有半點動容,唯獨在嗅到小廚房裡飄散出去的香氣後才改了主意?
怎麼?這位國王陛下竟然還是一個吃貨人設?
想想胡克二世那張老臉,虞婧有些惡寒。
“原來是這樣啊,那真是太幸運了。感謝您為我向陛下進言,唐娜老師,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表達我的感謝和感動……”虞婧用精湛的扇形圖演技在臉上表現出了三分感動三分失落還有四分振奮。
“既然如此,那我們趕快去吧!”
虞婧說着,回過身,目光在小廚房裡琳琅滿目的菜肴上掃過,端起香味最為誘人的一鍋肉湯,就要離開。
但下一秒,虞婧聽到門口的唐娜老師說道:“海倫小姐,你錯了,不是這一道菜。”
“什麼?”虞婧一怔。
唐娜老師說:“陛下說,讓你把你今天親手做的所有菜肴,全都端過去。”
虞婧心中一凜,一股不知從何而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悚然湧上心頭。
·
聖諾弗雷王國的輝煌之宮極大,各區域間還有侍衛守護,隻要有心,生活在這座王宮裡的兩個人甚至可以一輩子都見不到一面,更别提生活在王宮之外的普通牛馬虞婧了。
所以,嚴格來說,這還是虞婧第一次正面見到這位在現實世界中已逝的國王胡克二世,心裡一時間頗為緊張。
但虞婧的緊張絕不是因為對權勢的敬畏,而是另一種更為微妙的……危機感。
此時此刻,虞婧走在宮廷禮儀師唐娜夫人的身旁,身穿潔白的廚師服,穿過一條有一條長長的回廊;而在虞婧與唐娜夫人的身後,三名女仆低眉順眼地跟着,手上各自推着一輛餐車。
一路上,虞婧極力表現出端莊優雅的模樣,目不斜視,但隻有虞婧知道的是,每當她走過一扇明亮潔淨的玻璃窗有或是裝飾鏡時,她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追逐過去。
【女仆A:太奇怪了,海倫殿下,哦,不對,這位海倫小姐什麼時候有這樣好的手藝了?還是說我太孤陋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