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到這個世界起,虞婧就一直在思考着以下問題: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割裂感如此之強,就像是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強行糅合在了一起?
為什麼這個世界如此凄冷,庭院的這邊是空曠荒廢如同廢墟的宮殿而庭院那邊卻處處精緻歌舞升平?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規則如此怪異,好似處處寬松,但又像是完全沒有點出真正的關鍵?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在最後都可以歸做這樣的三個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往哪裡去?
在看過李哮、趙博、大衛以及田娜娜的故事後,虞婧心中其實浮出了一個逐漸完整的故事拼圖。
其中,大衛的故事非常符合聖諾弗雷國的風格。
原來,這大衛·萊恩根本不像他說的,是什麼退役軍人。
大衛·萊恩的确有在聖諾弗雷服役的經曆,并且成績非常不錯。但沒多久,這個看起來似乎十分正直又十分可靠的男人,就因犯了原則性錯誤而被軍隊開除。
之後,大衛·萊恩在聖諾弗雷國消失了一段時間,而當他再次出現時,他便成為了一個在各國邊境活躍的雇傭兵,為各種違法犯罪行為保駕護航。
因此,虞婧撿到的關于大衛的“故事”,就是一張寫着大衛·萊恩累累罪行的通緝令。
而田娜娜的故事,則比以上三個人的故事都要簡單,也可能是都要複雜。
就像田娜娜說的那樣,她是臨雲市常白女子學校的學生,但她并不是高三學生,因為就在她高中三年級的這一年,她被常白女子學校開除了,理由是帶頭對學校的某個學生進行了長達兩年的霸淩行為。
田娜娜有一張看起來十分能夠欺騙人的面容,和善忠厚,腼腆害羞,頭一低就是羞澀的女學生模樣。
可事實上,從初中開始,田娜娜就與社會人士有所來往。田娜娜的家庭條件雖然比不上東國的一些貴族和世家,卻也十分出衆了,偏偏田娜娜的外貌條件與學習智商都隻是平平,因此,不甘人後的田娜娜從初中起就學會了用金錢收買一些無業的社會人士當她的“小弟”,并還真的混出了大姐大的名頭。
到了高中,田娜娜進入了常白女子學校這所對學生管制十分嚴格的高校,被迫與社會人士斷了來往,但她并沒有就此“泯然衆人”,而是繼續用金錢開路,收買了一票學習成績中下遊的學生,又一次成為了大姐大。
而在這一收買的行為過程中,有一個女學生因不願被金錢收買、不願成為田娜娜的跟班,而被田娜娜率領其擁趸們對女學生進行了長達兩年的霸淩,直到高三這一年,事情敗露,田娜娜才被常白女子學校嚴肅處理,開除學籍。
在田娜娜被開除的兩年後,也就是2024年,田娜娜不知怎麼的,被人發現與一個黃毛混混一同死在了一間老舊公寓裡,疑似是兩人在公寓裡發生了争執,于相互厮打時一個不小心太陽穴撞到桌角、一個滑倒在廚房被跌落的主廚刀刺入眼眶,相繼死亡。
而虞婧拿到的關于田娜娜的故事,就是她的開除通知和死亡訃告。
至此,虞婧在會客廳裡撿到的八名玩家裡,有四位玩家都已經确定了死亡,并且他們的死亡之間似乎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那麼,現在再來思考那經典的哲學三問吧。
——我是誰?
遊戲提示告訴虞婧,此刻她的身份是“海倫·格雷斯”,一個根本不存在現實的王室養女。
而既然是“不存在的女人”,那有沒有可能,自己或許真的不是“海倫·格雷斯”?
——我在哪兒?
遊戲劇情告訴虞婧,這裡是聖諾弗雷國的輝煌之宮,而虞婧白日裡在鏡世界的所見人物,他們除了性格古怪之外,身份似乎是正确的。
但,這裡有三個緻命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胡克二世是無神論者,他不可能會将“聖主”挂在嘴邊、并當作問安的标準,更何況他在現實裡早已經死了;
第二個問題是,朱爾斯是一位非常冷酷的人。曾在偶然之下于現實裡跟真正的朱爾斯見過一面的虞婧很清楚,朱爾斯這位新上任的陛下雖然看起來性格柔和,笑容如春風拂面,很容易在第一面時就給人以極大好感,但其實他心如鐵石,不擇手段,曾以極強力的方式清洗過保守派的大臣,而這個方式裡甚至還包括暗殺。
第三個問題是,聖諾弗雷國的格雷斯王室,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海倫·格雷斯”公主這個人。
虞婧曾經以為,這三個問題并不算問題,因為在扭曲的鏡世界裡,連不存在的人都可以存在、連死去的國王都可以是吃人的怪物,那麼他們的信仰和性格變化又算得上什麼?
可當虞婧在這座威嚴的輝煌之宮裡找到東國酒店的名牌标識後,虞婧突發奇想:
有沒有可能,這裡根本不是輝煌之宮,而是外國人對不熟悉的聖諾弗雷國的輝煌之宮的幻想?
虞婧及玩家們對自己來到了輝煌之宮、來到了“懲戒遊戲”中規則怪談的世界這件事深信不疑,是因為大家都看到了桌子上寫着【你已經進入聖諾弗雷王國的輝煌之宮】的規則紙條,于是理所當然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但對比起現實裡官方資料披露的規則怪談,這個世界雖然凄冷、怪異,卻幾乎可以算得上和平。
所以,有沒有可能,這裡不但不是輝煌之宮,更不是規則怪談的世界?
而既然這裡不是規則怪談,那麼——我要往哪裡去?
虞婧打開遊戲UI中的【線索記錄】界面,将時間線調整到白日,翻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那條記錄——
【……錯了,錯了,我們都搞錯了!這裡根本不是▅▅▅,這裡是▅▅!我們看到的都是假的!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能▅▅!】
【……不要相信▅▅!不要成為▅▅!真正的危機根本不是▅▅,而是▅▅!】
【如果你有機會,如果你還能看清這些字,快去找到▅▅!】
【一定離開這裡!一定要離開這裡!!】
虞婧開始對這段自己從四樓女仆房内翻出的癫狂文字進行完形填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