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有一些信息,琴詠發的占了大頭,無非是因為他夜不歸宿,他的母親便挑了些難聽的話來刺他。實則對他沒什麼影響,隻是她自己需要這個存在感。沒辦法,還能控住這個兒子的所謂監護人身份,就算隻是個心理安慰,她也需要握緊這個安慰。
懦弱無能的人,終究一無所有。
喻明希都沒點開,連帶紅點直接删了那些信息。
企鵝上多了幾個好友申請,他拉開列表看了看。
沒有。
索然無味。
清晨的網吧沉浸在十分安靜萎靡,漚了多時的隔夜煙是停滞在空中的沙塵。以前不覺得,這次隔了幾天再來,喻明希忽然感到嫌惡。
原來他自己平時也是這個味道麼。
随便開了個機位,遊戲打到意興闌珊,桌面上那麼多花花綠綠的圖标,他一個也不想點開,看了看時間,竟然也才十一點半。
一天怎麼會這麼漫長,這麼無聊。
……無聊嗎。
他本來就這麼無聊嗎。
這些事,一點意思也沒有。
*
月中旬之後,新一輪的月考迫在眉睫。
不少同學放學後留在教室自習,放棄對菜品的挑選,隻為避開吃飯高峰期,省下那麼十來分鐘。
夏城入了秋,天氣漸漸轉涼,電扇不開了,教室裡空曠安靜。
言秋的閱讀習慣良好,背直而雙臂放松,用筆時也平穩,連連發絲都安然不動。
今早她就買了一塊三明治打算當午餐,這樣,少了來回食堂的路,午休的時間就可以充分利用了。
而且……昨天麥以莎和甯馨兩個人在一起聊得那麼開心,言秋不經意間問起,她們卻說“沒什麼”。言秋不遲鈍,她發現她們倆最近在群裡聊天的頻率減少了,說明,她們有了共同的、不需要她知道的話題。
也許,她這幾個月的沉悶情緒,對于朋友來說也有些沉重了吧,本該快樂的時候總帶着個拖油瓶,時間久了也會煩的。
如果她們覺得沒有她更自在的話……這也沒什麼。
對于個體來說,孤獨本就是永恒的。
言秋在群裡告訴她們,自己最近要加緊複習月考,所以吃飯的時間不固定,讓她們近期不用等自己了。
午間教室裡的分貝值是有波動的,比如這會兒,第一波吃完飯的同學回來了,教室裡就會陷入短暫的小熱鬧期。在言秋附近,主要體現為胡翔偉需要通過說話來消化午餐。
“小言同學,喻哥真的一天沒來诶,奇了怪了,我還以為前段時間開始他就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
言秋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雖然并沒有要跟他聊天的意思,但已經比充耳不聞的楊光要陽光許多,所以胡翔偉就燦爛了。
“小言同學,你昨天有沒有看到?”胡翔偉露出八卦的表情,為了讓情報不要傳播出去,他大臉趴在言秋和喻明希兩張桌子的貼合縫上,“在操場有個女生跟喻哥表白了!”
韋君君這時正好回來,聞言,站定在言秋身後,彎腰和胡翔偉對壘:“他拒絕了!”
“……”言秋忽然被前後夾擊。
“呃,對。所以就很奇怪!”胡翔偉看了一眼韋君君,便繼續對着不看他一眼的言秋說話,“小言同學,這也是很奇怪的,按說之前也不少女生給他送禮告白,但是他都不拒絕的,所以經常像上次那個11班的那樣爛尾。”
“那這種事情多了,每次都要拒絕也很煩啊。”韋君君顯然替喻明希的風評打抱不平。
胡翔偉一噎,仍是對着不吭聲的言秋說話:“……小言同學,你也會這樣三觀跟着五官走嗎?”
“沒大沒小,第一名愛怎麼怎麼。”話題中心的人物忽然出現,輕飄飄地加入讨論。
剛才沉浸在發言中的人莫不感到心驚詭谲。
胡翔偉一臉讪讪,立馬轉回去。而韋君君低眉斂目,一邊拖着腳後跟回位置,一邊偏着腦袋偷偷觀察那兩人。
隻有那一個人無動于衷,在做什麼,就隻做什麼,别人在她旁邊說什麼,有誰又出現了,甚至都不能動搖她的睫毛半分。
所以,有這麼讓她專注的事情可以做,她一定不會覺得無聊了。
喻明希拉開椅子,坐下。
教室開始進入低分貝期。
言秋一直知道喻明希的視線跟他本人一樣,存在感很強,周遭越靜,越強。平時她定力還可以的,今天卻似乎不太行。
完成手頭這題,言秋停筆,從抽屜裡拿出三明治和水。如果有酸奶就好了,隻是早上買的時候她擔心酸奶離開冰櫃太久會變味,便作罷。
“喂,為了做第一名飯都不吃了?”
他把聲線壓得極低,沉且沙啞,更像一個成年男性的聲音了。
言秋莫名一悸,但手上的動作沒停,在拆三明治的包裝袋。
“啧。”
喻明希向來耐性不好,下一秒言秋的手就空了,等她看過去,對方已經就着她不太友好的目光,堂而皇之地咬了一口。
此刻,因為昨天遷怒于他而産生的一丁點兒心虛消失得無影無蹤。
生氣無用,言秋默念。她習慣性拿紙巾擦擦碰過食物的手,并準備去食堂吃點白飯青菜或者饅頭算了。
喻明希見不得她不跟自己計較,立馬又抓了言秋放在桌面的半包紙巾放進自己衣兜裡,要據為己有的樣子,說話也是拽得二五八萬,“跟我出來我賠你一頓飯,或者你白虧。”
說完也不看言秋反應,徑自起身出去了。
韋君君期期翼翼地窺着坐在椅子上的言秋。1、2、3、4……言秋找出手機和一本單詞小冊子,也跟了出去。
韋君君握拳。
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