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臉色溫和,笑吟吟招呼:“阿櫻,快上車吧。”
沈櫻提着裙擺上了馬車,與蕭夫人對面而坐。
蕭夫人笑意溫柔,親自為她倒茶,真正将“慈愛”二字做到了極緻。
馬車行至蕭府,已有人等在門口。
蕭家外嫁的女兒們紛紛于此日回門,蕭府門外遙遙停了一列馬車,奢華壯麗,頗為不凡。
蕭夫人瞥沈櫻一眼,溫柔提醒:“阿櫻,蕭家與别處不同,規矩森嚴,你若覺得不适應,便為了你父親的面子暫且忍一忍。”
忍?
怎麼出來做個客,竟用得到這個“忍”字?
蕭家是給她設了個龍潭虎穴的鴻門宴嗎?
沈櫻看向她:“怎麼,母親的娘家竟還有人會為難我嗎?”
蕭夫人道:“自然不會有人故意為難你,隻規矩不同,難免需要磨合。”
沈櫻頗覺好笑,懶洋洋撩起簾子,專挑疼的地方紮:“我明白了。蕭府門第清貴,門扉不俗,自然規矩森嚴。”
“否則,您的嫡長姐也難以嫁入太原王氏。”
蕭夫人溫和的笑容寸寸龜裂,再也維持不住。
她向來自矜世族的出身,自認尊貴。可偏偏同族的姊妹,要麼嫁入别的世族,要麼嫁入勳貴宗親,一個比一個顯赫。
唯有她嫁的是寒門庶族,做的還是繼室。
這樣的落差,僅僅靠沈既宣的美貌與體貼,是難以彌補的。
沈櫻紮了她的心,偏過頭笑吟吟道:“母親,我說的對嗎?”
蕭夫人沒有接話,心底掠過一絲陰霾。
下了馬車,随着接引的仆從一路分花拂柳而過,沈櫻的确見識到這些個世族的财力。
此處不過區區外宅,尚且不是蘭陵蕭氏的祖宅,便已是雕梁畫棟,小橋流水,山石嶙峋,争奇鬥豔。
沈櫻道:“蕭府确實累世富貴。”
蕭夫人頗為自矜。
沈櫻眼底一片冰涼,從這累垂的花木中,她隻瞧見世族的傲慢。
蕭侍郎夫婦在後院花廳開的家宴,接見自己的姐妹女侄。
宴會行至一半,忽有仆從進前通報:“主君,少君帶客回府,在外求見您。”
蕭侍郎看了眼天色,略有些詫異,大年初二的上午,帶的什麼客人?
“他帶的何人?”
“少君說,那人是謝家三郎。”
“謝家三郎?”蕭侍郎突然起身,對一衆親朋笑道,“諸位慢用,我先失陪片刻。”
他那太原王氏的妹夫卻攔道:“舅兄且慢,明玄是我王家的外甥,與在座諸位亦是熟悉,不如直接請進來,一同飲宴。”
“反正男女分了席,倒也不怕忌諱。”
蕭侍郎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仆從自去傳話。
片刻後,花廳外傳來一道清晰有力的腳步聲,一道颀長的身姿映在屏風上,飄逸的袍子掠過一陣清風。
那身姿于廳中站定,并未行禮。
嗓音清越,溫潤有力:“蕭伯父安好。”
蕭侍郎含笑:“許久沒見,明玄風采更勝。”
沈櫻側頭,透過屏風的縫隙,瞧見一抹白。
如覆蓋青松的霜雪,遮山繞峰的雲霧。
沈櫻知道他的名字。
——謝家三郎,嫡出長子,謝渡,字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