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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來透透氣,路過。”
沈行知脖頸微垂,瓦藍色的鴨舌帽掩住了他的小半張臉。
曲棠仰着小臉望了一會兒,偏頭看向姜瀾,歪歪臉,黑亮的眼睛裡閃着大大的疑惑。
姜瀾彎身點了點她的鼻尖,不打算回應小孩兒的疑惑,正經又溫和地說:“不是想蕩秋千嗎?去玩吧。”
“嘁。”曲棠撇撇嘴。
又來這一套。
每次姜瀾想要支開她的時候,總是會用正常哥哥寵溺妹妹的語氣。
曲棠皺皺鼻子,她早就不是當年傻乎乎的幼兒園小孩兒了,已經一年級了,是新晉少先隊員!
曲棠正心裡暗搓搓的罵着,忽然注意到了坐在扭腰器上的一個小朋友。
小朋友模樣看起來很拘謹,手上還傻乎乎的挂着繩子。
對上曲棠的視線,宋暖暖更緊張了,一雙無處安放的小手上挂着花繩,想縮回去又不能。
曲棠眨眨眼睛,把自己的小胖手背在身後,三兩下蹦到宋暖暖面前,一臉天真爛漫:“你好呀,我叫曲棠,你叫什麼名字呀?”
她靠的太近了,宋暖暖幾乎能數清她的眼睫毛。
“我叫宋暖暖……”宋暖暖低頭,細聲說:“你好。”
在姜瀾的注視下,曲棠像拐孩子一樣愣是把人家好腼腆的一小孩兒給拐着一塊去玩了跷跷闆。
沈行知眼睫下的眸光流轉,視線平靜地落在了一起一伏的跷跷闆上。
他其實不太了解姜瀾,也自知不是什麼話多的人,但既然碰到了,就想跟他說說話。
沈行知問:“不是說去蕩秋千嗎?”
有點生硬的一個問題,仔細品品好像更生硬了。
姜瀾笑了笑,滿不在乎的,“小孩兒嘛。”
他邁開長腿坐到了沈行知旁邊的扭腰器上,認真地回答:“她跟我賭氣呢,我說東她就偏往西。”
說着,姜瀾還刻意放高了聲音,用懶洋洋的調子喊:“我說蕩秋千,她就非要拐着人家小孩兒玩跷跷闆。”
坐在跷跷闆一端的小姑娘像是被說中了心事,立馬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沈行知也坐下,略長的劉海兒被帽子壓下,有些遮眼。
他擡擡帽子,餘光觑着姜瀾的側臉,嘴角揚起了點兒不明顯的弧度,“你妹妹很可愛。”
姜瀾唔了聲,一手托着下巴,側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行知,“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我妹妹不姓姜。”
沈行知似乎笑了一下,眉目舒緩開,坦然道:“我看到班級裡的表格了,你媽媽姓曲。”
姜瀾勾了點兒唇角,甩起手裡提着的粉色小包。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是不是巧合,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了。
小包上面印着粉色凱蒂貓的圖案,一看就是小姑娘喜歡的東西。
姜瀾拉開拉鍊,從裡面拿出兩塊手工糖,遞給沈行知。
“請你吃糖。”姜瀾說。
不等沈行知反應,糖就已經塞到了他手裡。
鴨舌帽下,琥珀色的眼眸閃了閃,沈行知微怔。
姜瀾舌尖掃過犬齒,垂眼拉上包包的拉鍊,唇角翹着笑,“說了今天也請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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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一的課程幾乎都是文化課,一排排的學生坐在教室昏昏欲睡,迫于高職班老師的嚴厲,不得不撐着腦袋記筆記。
冷不丁的還得被叫起來回答個問題。
到了下午第二節課結束才算自由,第三節課自習,第四節課班會。
都不上課。
平常大家自習課都會下樓打打球什麼的,這會兒天氣還熱着,都不打算下去。
組團聚在教室裡打瞌睡。
“還好這個周不升國旗,”池曉松趴在桌上打哈欠,“不然我今兒早指定得給門衛大爺關校門外去。”
“那老家夥看我不順眼好久了。”
姜瀾掀了掀眼皮,也有點困,“誰讓你當着人家面兒管人老頭老頭叫的。”
門衛室裡的幾個大爺都挺時髦的,現在年輕人玩的什麼5V5對抗型遊戲都能玩上幾手,特别不服老。
“說多了都是淚啊——”池曉松阖着眼長歎,“要不是腳崴了,我能受這委屈??”
那指定不能,他池曉松上學,能翻牆就絕對不走正門。
桌上的手機響起震動,連帶着課桌一起震了兩下。
郭鳴:[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池曉松睜開眼:“誰啊?”
“郭鳴,”姜瀾瞥他一眼,給郭鳴回了個消息,“找我到辦公室。”
徐子旭睡眼朦胧地擡起頭:“瀾哥,你是犯什麼事兒了嗎?”
“不知道啊。”姜瀾收起手機,随便順了兩下頭發站起來,“我去看看。”
文化科老師有統一的辦公室,離得不遠,就在高職一班的隔壁。
推門喊了聲報告,沈行知也在辦公室。
郭鳴見姜瀾來了,把電腦推到他跟前:“幫我做個防溺水的PPT,素材在U盤裡,我一會兒要去開會。”
“……”姜瀾垂眼看着電腦PPT的頁面,唇角意味不明地向上挑了下,“就這事兒啊?”
“班裡就你專業分最高,”郭鳴也很無奈,“去年的計算機基礎考證也隻有你一個滿分。”
姜瀾唔了聲,擡頭朝着沈行知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班長要跟我一起做嗎?幫我個忙。”
他說:“做PPT。”
沈行知眨了一下眼。
郭鳴馬上說:“不行,沈行知要負責組織同學。”
姜瀾:“哦。”
“你就在這裡做,”郭鳴把旁邊的辦公桌收拾出一個電腦的位置,“做好了以後直接到動漫班。”
姜瀾一頓。
他坐下,手指輕敲兩下鍵盤,“下節課是上合堂?”
“是啊,”郭鳴歎了口氣,帶了支筆和本子準備走,“你還指望我兩邊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