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近水樓台也不是就能得月,這月亮他長了腳會跑啊。
祈桑桑一連蹲了幾日愣是沒蹲到慕殊,守門的道童一問三不知,次次誠惶誠恐道歉,次次誠惶誠恐搖頭說不知少爺行蹤。
祈桑桑不死心,又向慕殊玩得好的幾個師兄打聽重明靈獸的事,得到的答案卻不是說那大鳥偷食仙丹仙草,就是說它愛朝長相醜陋之人吐口水,總之與它主人一樣人嫌狗厭,其餘的半點打聽不出來。
實在走投無路,她想起謝溯衍,結果到了竹苑門口才發現,那小子不知在研究什麼下三路的新戲法,将自己一頭營養不良的黃毛糟踐成了五顔六色的野雞毛,别說馴服靈獸了,一眼望去,他自己便是個未開化的怪獸。
“慕殊究竟去哪了……”
再次遍尋無果的祈桑桑一屁股坐到台階上,漫無目的地捋着根柳條玩。
“你就是把全南穹的柳樹都捋秃了,找不到慕殊還是找不到慕殊。”系統提醒她,“今日已是你來這兒的第三十日了,難道你都不準備做些什麼嗎?”
祈桑桑随口道:“做什麼啊,我腿傷沒好不能修煉,找慕殊又找不到,難不成去找大師兄嗎?”
系統:“不成嗎?”
“當然不成!”祈桑桑呼呼吹飛捋下來的柳葉,“這段劇情正是大師兄和虞師姐你侬我侬的獨處時間呢,我去橫插一腳豈不是白白讨沒趣兒?我才不去。”
系統恨鐵不成鋼,“至少你可以去柳南絮身邊博得他的好感,然後——”
“然後祈求他以後打我不要打那麼狠?”
系統:“……”
柳條被捋了個精光,七零八落了一地,祈桑桑蹲在地上慢慢把它們聚攏擺成個“慕”字,系統看一眼都覺得頭疼。
系統:“你與其把希望寄托在慕殊身上,還不如去找柳南絮,再如何柳南絮也是比慕殊靠譜。”
“這是回報你上回在禁地借我的靈氣嗎?”祈桑桑滿不在乎,“若是的話,我倒是可以去。”
系統否認:“當然不是。”
“那我當然也不去——”
祈桑桑僵住半刻,忽地想到了什麼,一骨碌站起來,“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确實有件事要去做。”
系統唯恐她又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一個勁兒問她要做什麼,祈桑桑卻隻是笑,并不搭理她,給甯兒留了張字條就出門去了。
祈桑桑是個路癡,慕殊的院子盤桓半個山腰占地極大,内裡安置的流觞曲水如同迷宮,她轉了許久才找到出口,又跌跌撞撞對着地圖來來回回在山裡走了大半天,依舊沒找到要去的地方。
系統冷眼旁觀許久,就是不肯提醒她,就等她不耐煩了來求自己,誰料祈桑桑根本不着急,走錯了就返回再來,一遍遍的極有耐心。
半晌,系統終究先憋不住氣:“喂,你當真不去找柳南絮,你如今半點靈力沒有不怕出事?”
祈桑桑走得口幹舌燥,不耐煩地擺擺手:“煩不煩啊。說了不去就是不去,你若想去大可自己前去。”
系統快被氣笑了:“我若是能去,我還找你?”
“那不就得了。”祈桑桑打斷她,“既然你不能就别再提此事,平白惹人心煩。”
“你!”系統被她嗆得無話可說,冷哼一聲不再言語,祈桑桑試圖喚她,話語傳進腦中如同打在石壁一般被彈了回來,竟是系統又兀自關了與她通話的通道。
“真小氣。”祈桑桑撇撇嘴,也不想再與她說話了,專心找起路來。
可一連再走了一刻鐘,卻仍舊沒找到路,祈桑桑索性摸了個石頭坐下,從懷裡掏出甯兒早為她準備好的白玉芙蓉糕,剛一入口,甜蜜的鮮花内餡就香得桑桑眯起眼睛,她餍足地吞了一個,仍覺不夠,一連吃了三個才肯罷休。
别的不說,慕殊小廚房的糕餅倒是極合祈桑桑的胃口,可惜等師父師兄回來她便要搬回去,再也吃不着了。
祈桑桑珍惜地拍拍小包中還剩的兩個餅,思及此處便有些惋惜,不過她向來心大,憂愁并未環繞多久便被一腳踢開。
她一路蹦蹦跳跳,走走停停,一會兒摘花一會兒吓鳥,自己玩得也很快活。
直至路過一處植被茂密地,傳來陣陣環佩聲響,桑桑才腳步停下,扔了野花,放飛小鳥,趴在地上仔細聽了會兒,那水流聲更加清晰,如在耳側。
桑桑眼睛一亮,拽着兩側高草攀了下去,蹲身撥開低矮的灌木叢,一條清亮溪流頓然暴露在眼前,水聲果真泠泠如淙。
找到了。
她快活地掬起冰涼的溪水撲打在面皮上,瞧着被墜落水滴暈開的少女倒影,彎了彎眼:她近日過得是豬崽一樣的逍遙生活,除了吃便是睡,比剛來時豐腴了不少,加上勤加鍛煉,漸漸将原主慘白的小臉養得紅潤,一笑便有甜甜梨渦、圓亮杏眼,青澀又俏皮,好幾個禦劍路過的師兄都誇她可愛,任誰看了都歡喜。
系統在側靜默瞧着,思緒卻飄散開來。
若是當初原主能與她一般心大,會不會真能改寫命運,等來柳南絮的偏愛護短呢?
***
“我就是護短怎麼了!”
慕殊氣沖沖沖進院子,“啪”地一聲将扇子摔在桌上,那白玉小墜登時碎成齑粉,四散着飛舞至空中,後頭跟着的道童見狀立即又接過一把扇,趕忙将粉末扇走,唯恐礙了少爺金尊玉貴的雙眼。
在旁等候許久的侍女更是訓練有素,有條不紊地看茶、斟茶,再送至少爺嘴邊,誰知這回會錯了意,慕殊煩躁非常,惡聲惡氣推開她,“我不喝!”
貼身伺候慕殊的侍女都是慕家從小的家養子,她們的手白嫩滑膩,養的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都好,哪裡經過風浪,慕殊這一吼直接就将她的眼淚也給吼出了眼眶。
另一個眼尖的美貌小婢瞧着少爺緊蹙的長眉,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從懷裡掏出香帕遞給方才的小侍女,小侍女接過帕子,壯着膽子再次上前,仔仔細細将少爺額頭上肉眼都看不出的細汗揩去,這一系列動作進行完畢,慕殊的臉色才總算緩和一些。
侍女松了口氣,慕殊的眉頭卻還未放松。
他想起今日的事便覺氣恨,面色旋即冷下:“明日,我要再去芫華峰為青青要個說法!”
一旁的道童看着盒子裡已壯烈犧牲的青青,很是無奈。
說起來也是這位煉器道的師兄倒黴。
慕殊大少爺平日裡除了上課睡覺就隻有兩大愛好,一是玩物,二是喪志,什麼鬥蛐蛐熬鷹遛鳥的,都是他的最愛。
而這青青便是慕殊最近的新寵,是他帶着一衆道童起早貪黑好幾日才在山裡找到的蛐蛐王,寶貝得不行。
誰知昨日青青被芫華峰上剛開采的靈藥田吸引,偷溜上去将剛埋進土裡的靈藥種子挨個翻了出來,煉器道的師兄今日一早起來見藥田被毀,又在一旁瞧見在一旁肚大腰圓、渾身金光,幾乎要羽化登仙的青青,二話不說一腳踩死,将慕殊氣了個半死。
慕殊是個極護短的,蛐蛐兒自然也不例外,當即要求人家師兄給青青賠禮道歉,師兄不肯,他便讓重明去把藥田剛結的靈藥一口氣吃了個精光,饒是如此回來還是氣焰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