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桑桑進屋時才發現柳南絮也在,他一如既往溫柔看着她,一笑便飽含兄長的安撫意味。
祈桑桑慣是擅長順杆爬的,順勢便躲去了他身後,打量起座上人。
序清真人同她想的着實不大一樣。
她原本想序清真人今年已有兩百多歲,又修什麼太上忘情道,定是個滿頭花白、神色肅穆的老太婆,未料她看上去竟還是個少女模樣,與她的邋遢師父坐在一起不像姐弟,活像父女。
縱使她神容冷淡,穿着也極為清素,卻也仍舊掩蓋不住那份過于明豔的美麗。
序清是個實打實的大美人。
桑桑向來對于好看的人格外親近,此刻見序清模樣,心中恐懼也少了大半。
這樣一個美人,怎麼也不像是會當場劈人形廢柴的吧。
祈桑桑恭恭敬敬行了個晚輩禮:“見過師父,見過序清師叔。”
謝淵像是酒還沒醒,半眯着眼搖搖頭,将破補丁袍子一揮:“這是你親師叔又不是旁人,做這些虛禮給誰看,起來。”
祈桑桑“噢”了聲,乖乖起身。
謝淵道:“過來,讓你師叔瞧瞧。”
祈桑桑擡頭,恰與序清對視,隻這一眼,竟讓她方才消散的恐懼瞬間重新填滿心髒。
尋常人被提及,總該有些反應,可序清一身素袍端坐一側,就如冰雪雕塑般面無表情。
從祈桑桑進門到現在,她甚至連眼皮也未擡過一下,仿若一堵貌美的鐵牆,無論他們說什麼,她一概聽不見,甚至撞上去還會被全數反彈回來。
而她方才看自己那一眼,不含任何感情,那眼神就跟看天看雲看木頭樁子沒什麼兩樣,簡直要把人活活凍死。
祈桑桑頭皮發麻,果真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此刻序清真人還尚隻是在懷疑她,就已用這樣看死物的眼神看她,若真被發現她是借宿在這身體裡的,豈不是當場就要将她散個灰飛煙滅?
思及此處,莫說對策,就是腳步她也邁不出去。
謝淵眼神掃來,柳南絮立即明了,笑着推了下祈桑桑:“桑桑,師叔多年未見你,想瞧瞧你罷了,去吧。”
祈桑桑仰頭扯住他的衣角,眼珠亂轉,嘴唇緊抿,心中在呐喊:她哪是多年不見,她那時見的根本就不是她啊!
正此時,系統忽然出聲:“去。”
祈桑桑:?
系統:“不怕。”
祈桑桑冷汗泠泠地放開柳南絮的衣角,鼓足勇氣:“這可是你說的,若到時我被打了個灰飛煙滅你就給我償命吧。”
系統冷哼一聲:“我保你死不了。”
祈桑桑僵硬走到序清面前,生拉硬拽出一個笑:“師叔好。”
序清面無表情看她,淺色的瞳孔宛如死水。
饒是祈桑桑臉皮再厚,也再笑不出來。
序清道:“伸手。”
祈桑桑哆哆嗦嗦伸出手,快哭了:“師叔,您要做什麼?”
序清眼皮也未動一下,徑直握住她手,一股熱流瞬間從她掌心鑽進筋脈,溪流一般飛速遊過五髒六腑,又從另一隻手掌心鑽了出來,化作一片青色鱗片。
祈桑桑吓得直接把東西扔了出去:“這、這不是我的……”
一旁的謝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是蛇嗎?這能是你的?這是你從清溪帶出來那小怪的,它将鱗片悄悄融進你的皮肉,所以才能化作你的模樣。”
柳南絮也溫和補充道:“桑桑,清溪溪水寒涼,師叔靈力純炎,方才也是恰好将你體内的寒氣逼了出來。”
祈桑桑将信将疑,試着活動身體,體内的桎梏之感果真散了大半,通體順暢溫暖,這才松了口氣,揚起天真笑臉:“多謝師叔!”
序清依舊默不作聲,微微一颔首算是應答。
謝淵盯着祈桑桑忽地笑了下:“看着倒像是比為師下山時胖了些,臉也圓了,你二師兄将你養的不錯。”
祈桑桑被他那一口白森森的牙笑得心裡發毛,總覺得師父看她的眼神就跟老大娘看待宰小豬似的。
又見謝淵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序清,随即擺了擺手:“行了,沒你事了,别在我跟前晃了,回去吧。”
祈桑桑擡腿就走,經過房門時序清忽道:“站住。”
祈桑桑心頭一顫。
序清四平八穩道:“去經閣。”
謝淵先祈桑桑一步發問:“為何?”
序清:“擅闖後山,違反門規,該罰。”
謝淵砸吧砸吧嘴,琢磨了片刻,覺得倒也合理,敲敲酒葫蘆道:“行,也該叫這丫頭長點記性。去把經書罰抄三遍,明早給你大師兄檢查。”
序清道:“五遍。”
護短乃是問荊傳統美德,謝淵自己不管這群猴兒,也不想孩子們被他人約束,當即搔首弄姿地朝序清遞了個欠揍的嬉皮笑臉:“我說師姐——”
“十遍。”
祈桑桑:“?”
謝淵:“……”
祈桑桑心道師父你可閉嘴吧,趁序清沒有繼續加碼前趕緊腳底抹油,帶着甯兒一溜煙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