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一個高大壯猛,戴着黑色鬥笠的男子走過去。一陣風吹過,鬥笠下露出了一個中年男子滄桑的側臉,臉頰處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待男子走遠,歐陽劍才放開捂住白璞的嘴。
白璞左右手緊緊捏着各一串糖葫蘆,驚詫的問,“他是誰?”
“左煦。”歐陽劍邊吃邊說。
白璞驚呼,“叛軍首領?”
“對。”
“他怎麼會在襄縣出現?”白璞擡腳就要走出去,“師父,我們得去報官!”
歐陽劍左手拿着兩串糖葫蘆,右手用力抱住了白璞,壓低嗓音喝到,“傻徒弟,你去報什麼官!”
“他是朝廷的通緝犯。”
“你在朝廷裡也是死人了。”歐陽劍急的差點想用手裡的糖葫蘆,敲醒白璞。
白璞愕然,“對哦。”
冷靜下來後,重新跟着歐陽劍在街道上走向賭坊,但是,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不對啊,師父,你怎麼認識的左煦?”
歐陽劍吃糖葫蘆的嘴終于停下來,支支吾吾的不說話,越走越快。
“您跟他不會有什麼過節吧?”白璞疾步追問。
“哪有,他不過就是那個賭坊的幕後老闆。”歐陽劍眼神躲閃,故意看天。
白璞,“……你居然欠叛軍首領的錢?!”
歐陽劍咬着糖葫蘆,犟道,“手氣不好而已。”
前面就是賭坊了,三層建築,異常豪華,連房門都是高調的朱紅色。
并不如歐陽劍先前所說——格外隐蔽。
還沒進去,就聞到濃濃的煙草與汗水的味道,還有傳來的擲骰子的聲音。
出入的人,更是形形色色,什麼都有。有衣着華貴的商賈,也有衣着褴褛的賭徒,偶爾還有佩刀的江湖人士出入。
門口一張大匾,四個明黃的大字,「金鈎賭場」。
白璞吃完一串糖葫蘆,竹簽随手插在門口木槿花的土裡,自信又驕傲地拍着歐陽劍的肩頭,“師父,我今天就把輸給叛軍首領的錢,全都賺回來!”
賭場裡的環境與外面截然相反。
燭火昏暗,煙味有些嗆人,通風不足,空氣夾雜着酒味和汗臭味。搖擲篩子的聲音,響亮逼仄,交織不絕。
賭場的小二指着歐陽劍,興奮的跳起來,惡狠狠的拉着老人袖子就往裡面扯,“你、你個死老頭,終于來了,你可不能再跑了,快還錢!”
白璞面無表情地沖小二甩了兩張銀票。
小二拿起銀票,對着光仔細瞅了瞅,臉色戲劇性的變得谄媚起來,躬身迎道,“喲!貴客貴客!”
“我去推推牌九,帶路!”白璞冷哼道,咬了一口手裡的糖葫蘆。
歐陽劍像白璞的老跟班似的,也哼了一聲,咬了手裡的糖葫蘆。
時間流逝。
太陽漸漸落下山頭,夕陽的金輝灑滿了大街小巷。
白璞和歐陽劍這把賺的是盆滿缽滿,一沓子厚厚的銀票,連折都折不起來。
小二畢恭畢敬的連腰都擡不起來了,頭發間的汗也止不住往下落。
白璞悠哉的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手裡拿着吃完的糖葫蘆剩下的竹簽剔牙,沖小二勾了勾手指,開始翻舊賬,“來來來!你上午是怎麼罵我爺爺來着?”
隻聽啪啪啪的聲音,小二就開始打臉,“小的嘴賤!小的嘴賤!小的嘴賤!”
白璞冷笑,他欺負人的見多了,“光掌嘴可沒用!”
小二跪在地上,哀求,“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饒了小的吧!小的也是不得已,都是小本生意!”
“你們賭場要是小本生意,就沒大的了!”白璞往後一靠,擡起修長的腿,搭在了牌九賭桌上,“你們把我爺爺這幾年輸的本錢,都還回來。不然……我要是繼續賭下去,連本帶利的,你們還能不能玩得起啊!”
周圍瞬間鴉雀無聲。
小二着急的擦着額頭的汗,沖身邊的仆役擠眼色。
白璞見狀,修長的手指捏起竹子制成的牌九,拿在手裡把玩,唇角揚起一抹微笑,“對,你們把掌櫃的叫來。”
小二搓着手,還在嘗試說服白璞,“爺,您說笑了,這輸的錢,豈有還回去的道理?”
有歐陽劍在身邊貼身保護,白璞底氣十足,“我偏要呢?”
“鬧大了,咱們都不好收場啊,爺,您也賺夠了。”小二從未見過有如此無理需求的客人,變得不耐煩起來。
“爺爺,他不給我!”白璞回眸,漂亮的高馬尾輕輕揚起,嬌滴滴地跟歐陽劍告狀。
歐陽劍此時此刻迎來了高光時刻,隻見他捋起袖子,氣勢滿滿的走過去,就要把小二一頓胖揍。
就在此時,被人躬身攔住。
一襲碧色長衫,同賭場的氛圍格格不入,腰佩玉環和白玉腰帶,更顯讀書人的氣質。
此人神色狡黠,語氣平靜,“在下莫也,金鈎賭坊的大掌櫃,客官息怒!客官請随我去賬房點帳,輸的錢一律奉還。”
歐陽劍和白璞眼神交流一番後,白璞起身,晃着手裡的竹簽,“那就有勞莫掌櫃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