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淺綠色的大巴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像一隻正在艱難蠕動的毛毛蟲。
山勢陡峭,這輛毛毛蟲号汽車也走的十分艱難。
連續幾個小時的疲勞駕駛讓開車的老師傅揉了揉千層餅似的眼皮,打了一個響亮的哈欠。
也就是這個空隙,這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沒有看清前方道路有一個一個不大的土丘。
于是這輛毛毛蟲号順着土坡,車頭朝上,在刹那間完成蛻變,如同一隻初次展開翅膀的幼蝶,完成了一次冒失短暫的滑翔。
又重重落下,在一車人的驚呼聲中,猛打方向,駛向下一個急彎。
幾個大拐彎,毛毛蟲号駛向茂密的山嶺之中消失不見,隻餘下下一尾飛揚的塵土四散開來。
黎微是在一陣颠簸中醒來。
他一手指着下巴,漫不經心地四處打量周遭的事物。
這是黎微第一次進到驚悚遊戲,這裡看來和普通的現實沒什麼區别。
雖然一如所有新人慣有的初次場景切換導緻的後遺症,失重感和無力感讓黎微始終提不起精神。
眼皮上像是被放了兩塊千斤巨石,配合着搖搖晃晃的座位,黎微的眼皮開阖數次,最終保持在一毫米的寬度。
望着窗外千篇一律的山路,他的思緒開始變得朦胧飄遠,回到五分鐘前。
【第一百零五号玩家你好,這裡是驚悚世界,你的身體在現實中已經死去,過值得慶幸的是你還有複活的機會!隻要玩家在這裡完成足夠的驚悚恐怖遊戲,等積累到足夠的積分玩家就可以選擇複活。當然所有的回報與風險總是成正比的,一旦在遊戲死亡的話,玩家也會徹底死亡。】
黎微:“……”聽起來像是某種低成本R級電影的開場白。
【遊戲一經開始就不會中止,玩家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參加遊戲,不過這樣一來玩家立刻死亡,玩家準備好參加遊戲嗎?】
黎微:“……随便吧。”
【那麼系統默認玩家黎微同意遊戲,下面玩家即将前往第一個恐怖遊戲:湖心鬼宅,請玩家做好準備。】
就在黎微茫然地觀察着這輛不大的巴士以及車上的乘客,突然他的視野出現一朵毛毛躁躁的“白雲”。
黎微扭動酸痛的脖子,看向右手邊的玻璃,那裡有他的倒影。
玻璃上反射的人看起來不像是“正經人”,更不像是“好學生”。
一頭野蠻生長的白毛、濃到需要半瓶卸妝水的誇張妝容、布滿尖錐的金屬耳釘。
這讓黎微在看到玻璃中的自己的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身處某個帕燈閃爍的夜店酒吧。
難不成我是酒吧裡搖滾歌手?
也許還是當紅的那種。
黎微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要發笑。
看來自己穿越的角色已經具有一定且成熟的審美能力。
在勉強從濃妝下找到熟悉的眉眼後,黎微朝着玻璃做了一個鬼臉,玻璃上的白毛也沖他回了一個同樣的。
而這個時候,開的晃晃蕩蕩讓衆人擔憂一路的毛毛蟲号一個緊急刹車。
伴随着老師傅一句:“到地兒了。”
衆人擡眼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蔚藍色的湖水,湖面波光粼粼像是被人灑滿金沙,湖水在微風蕩漾下掀起陣陣漣漪。
而在湖的正中央,是一座漂亮到了極點的歐式别墅,遠遠望過去就像是童話故事裡才會有的歐式建築。
姜黃色的屋檐高高矗立,青灰色的石磚一塊塊砌成,潔白的精美浮雕點綴在三角形的屋檐下,莊園外的栅欄上纏繞着明顯被修剪過的粉團薔薇。
這座别墅簡直可以算的上是一座小型城堡了。
在見到别墅後,除了黎微外的幾名學生爆發出了一道短暫的歡呼聲。
因為在接下來幾天他們将是這座城堡的主人。
“我讓保姆準備好幾天的食物後,就打發他們離開了。”
下車後一名戴着墨鏡的男生轉着手裡的大把鑰匙串,聽上去有些得意地說道。
黎微視線移到墨鏡男的頭頂,上面寫着三個字:“段離實”。
他又看了下其他人,除了司機以外,每個人的頭上都寫了各自的名字。
于是黎微知道了除了司機以外,其他人都是重要NPC。
看來不會面臨叫錯名字的糗事。
黎微苦中作樂地想着。
他目前沒有有關原身的任何記憶,目前已知的信息隻有穿越前系統說的劇情導入。
黎微閉上眼睛開始回憶。
【2021年的7月,一群剛剛結束完高考的學生,受邀前往一座湖心别墅度過高中最後一個假期。
這群學生在大巴上聊着對别墅的暢想,每個人都懷揣期待,卻不知道危險即将來臨。
這些人即将踏上的是一條黃泉路……】
七月、學生、受邀、别墅、危險……
可以提取的信息并不多。
“哇,你叔叔真有錢。”一名叫何嵩的男生再次感慨道。
他像一隻剛剛從洞穴裡鑽出來的兔子,四顧探頭,并且非常沒有眼界的開始大呼小叫。
黎微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個男生,他方才打算下車的時候,這個男生用胳膊肘狠狠的撞了他一下,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到前面。
從互相交錯的視線中,從對方低頭蹬眼的兇惡表情中,黎微知道這個人是故意的。
黎微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性格陰沉的搖滾發燒友并不受歡迎。
也許不喜歡自己的不止這一個人。
黎微挑動眉毛,他已經注意到了。
一路上其他學生都是三兩結伴有說有笑的,隻有他一個人周圍是冷冷清清的,像是一道空氣牆将他和衆人隔開。
何嵩的話讓段離實倍有面子,他看上去也很為叔叔驕傲。
“當然了,他可是現在最火的民俗驚悚小說家,也是他最近去外地采風,我才敢把你們帶過來。”
“好了,車也坐了半天,咱們先進去吧,我都快累死了。”
衆人看向水面上白玉石鋪成的長橋,石橋的中間還有一座雕塑。
那是一座巨大的人形雕塑,就是遠遠看去,面容有一些不真切。
“哇,那咱們快點過去吧!”說話的人是六人中唯一的女性,她頭頂上是“許真真”三個字。
許真真個頭高挑,長得漂亮白淨,頭發順直溫婉地披在耳後,别了一個漂亮的貓咪捧花的夾子,穿着一件淺綠色的長裙。
她是這些人除了何嵩以外,看上去最興奮的。
“這裡真漂亮,環境也太好了吧,真想一輩子都住在這裡。”許真真像一位沒有煩惱的公主,開心地在空地上轉着圈。
膨脹的裙擺像一隻盛開的花,綻放,又收緊。
許真真顯然是這幾個人當中的團寵,她在橋頭轉了幾圈後,又嫌棄大部隊行動緩慢,便伸出一隻皓腕張開手心。
她沒有說話,但是段離實讀懂了她的臉色,想也不想的就把鑰匙扔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