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直像個墜入凡塵的妖精。
被風吹過的臉頰泛紅,明明沒有喝酒,上翹的眼睛卻泛着水靈靈的醉意。她手上拎着兩串鑰匙,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像蠱惑,這把通往愛欲之門的鑰匙,她問他,是否想要?
江斯淮笑了下,姿态也懶散。
他的指尖撫過那一串金屬鑰匙,也問她,“你要給我嗎?”
這句話又讓書悅想起那個忽然而至的暴雨天。
他也是這幅或可或無的松散姿态,兩臂撐在她身前,也用這樣一雙叫人溺斃的眼睛問她。
“你可以嗎?”
就目前而言,她的确對他很滿意。
不管是從哪一個身份來看,他是個完美的幾乎讓人無可挑剔的人。
書悅把鑰匙扔進他懷裡,潇灑利落轉身,期待下一次再回。
江斯淮把那把鑰匙收進襯衫口袋,他望着她背影忽然出聲,“sherry。”
他誇贊:“你的名字很好聽。”
在國内,其實很少有用到英文名的時候。被喊住的時候,書悅下意識頓了下腳步。
很快,她轉過頭來問他,“這句你念的是法語嗎?”
第一次見面,他為她念了一個法文單詞。
那時候他們的關系尚且算得上清白,現在挑出來說,倒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圍。
江斯淮的眼神同樣也晦暗。
他沒說是或不是,昏暗灰黃的走廊口,他隻是用那副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度為她念了一遍。
“ma cherie”
*
和江斯淮聊天的時間比想象中的要久。
他們也比想象中對彼此更加有興趣。
他告訴了她中文名。
江斯淮,書悅無意探究是哪三個字。她情願讓他們這段關系保持一點神秘感,反正是心照不宣的開始,也會是點到為止的結束。
推開房門,明栗笑着打趣她,“出去一趟,化了個妝?”
這是在笑話她臉上未退的绯紅一片。
書悅用手掌貼着臉降溫,和閨蜜講話當然毫無顧忌,她笑着說,“如果一個男人用法語對你喊寶貝,你也會沉淪。”
“如果是你用法語對我喊寶貝,我現在也會立刻躲在床底為你們兩個的打情罵俏挪位置的。”
明栗想了想,又說,“哦,床底看起來好像也不太安全的樣子,畢竟你們兩個看起來像是要把床do塌的架勢。”
青天白日開始胡言亂語。
書悅一把捂住她的嘴,面無表情地警告她,“房門沒鎖,少說點胡言亂語。”
她邀請道: “晚上有聖誕集市,你要去玩嗎?”
“去。”明栗給了個肯定的答複,又笑眯眯拒絕她,“不過不是和你,你有你的缪斯,我也要找我的豔遇。”
“再說了,我相信那天晚上一定會有男人約你的。”
明栗說的不錯。
當天晚上,書悅收到了Clara發來的請柬,邀請她去他的家裡一聚,權當新成員的歡迎會。
請柬做的鄭重其事,淡藍色的賀卡,上面的裝飾是沙灘上撿來的舊貝殼。
象征着海洋志願者的藍色絲帶被他們做成了手鍊的形狀,在絲帶的最末尾綴上了兩顆圓潤的小珍珠。
書悅把絲帶紮在手腕上,從衣櫃裡挑了身衣服打算去赴宴。
她不知道Clara家的具體情況,想了想,從酒櫃裡帶了瓶年份很好的葡萄酒當見面禮。
Clara家是坐落在多瑙河邊的一棟三層小樓,一家七口人,祖父母,父母還有他的兩個妹妹都住在這兒。
他的母親來自中國,所以他也有一半的中國血統。
難怪第一次見面一口中文說的那麼流暢。
他似乎完全繼承了母親的中國血脈,而他的兩個妹妹則更偏向匈牙利人的長相,金發,碧眼,高挺的鼻梁,簡直像商場櫥櫃裡的洋娃娃一樣精緻。
兩個女孩子跑過來和她打招呼,書悅也很大方,價值不菲的鑽石耳釘,她摘下來一人一個,送給他們當玩具。
深灰色的煙囪咕噜噜冒出灰色的煙氣,廚房裡忙忙碌碌是碗碟碰撞的聲音。
她終于見到了這個組織的其他成員——其實也就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叫Nancy,一個叫judy,兩個人都是在當地讀大學的學生。
怪不得急着招新,合着加上她也就五個人啊。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Nancy好心向她解釋,“布達佩斯是内陸國家,湖泊比較多,所以總部沒有在這裡派很多人手,我們都是當地自己組織的志願。平時撿撿垃圾,記錄一下生态環境,偶爾也去周邊的小島。”
書悅問:“那正常都在哪裡做志願?”
“海岸比較多的地方,比如斯裡蘭卡、馬達加斯加那些地方,等我放假了就要去,聽說那邊經常可以看見白鲸。”
看來這兒還是個本地組織。
書悅撐着下巴聽着他們講在各地的趣事,很多瞠目結舌的見聞,觸及Nancy和judy笃定的目光,兩個人都是一臉肯定,告訴她這些聽上去不可思議的都是真實事件。
正聽着,她目光落在門口走進來的人,眼睛陡然一亮。
她伸手閑閑一指,語氣無限懶散, “那他呢,他怎麼加入的?”
“江斯淮嗎?”Nancy有些不太流利地說出他的中文名字,被電到名字的男人推開門往裡走,大衣搭在小臂,他穿一件黑色羊絨衫,領口勾勒的肌膚冷白,正輕車熟路往廚房裡走。
“好像是從别的地方調過來的吧。真稀罕,還會有人從海邊往這兒跑。”
書悅了然地點了點頭,人離開所熟悉的城市,大多數都出于一個理由——逃避現實。原來江斯淮和她一樣,來這兒“流浪”。
算起來他們也有一個星期沒有見面,他們兩個人沒有加任何的聯系方式,心照不宣的靠近與接觸,世俗情緣,全憑那一根淺薄的緣分吊着。
書悅看着他走過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