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謝言為何對謝行帶有那麼大的敵意,隻能尴尬地扯開唇角,笑得谄媚,輕聲哄道,“好啦,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錯。”
“我之後一定離謝行十萬八千裡遠!”
謝言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灰瞳森森,很像某種蛇類的異瞳,冰冷又陰寒,爾後才大發慈悲道,“跟緊我。”
我哪敢不從,連忙狗腿地跟上。
夏日宴的流程無非就是一些騎馬射箭武術的比試,皇上嘴上雖說是玩樂第一,比試第二,但顯然就是借此機會考察皇族子弟的資質,在其中選拔能用之才。
我那點三腳貓的騎馬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面,就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倒是謝言在各項比試中出盡了風頭。
騎馬第一,箭術第一,劍術第一,樣樣第一,全場無不驚歎,就連皇上那般嚴苛冷厲之人,也忍不住露出為人父的得意笑容。
各項明面上的比試完畢,皇上又起了興緻,笑着說,“今日大家的表現都甚好,不過,朕還是想看看誰人能獵得這叢林裡的大蟲。”
說起這大蟲時,他語氣裡還帶了幾分感慨,歎道,“想當年先皇還在位時,他就十分喜歡這大蟲的花紋,總想拿它的皮毛來做身皮草。可是大蟲兇悍,又難尋,所以一直未得。”
“最後還是朕在這山頭的叢林裡,蟄伏了三天三夜才将那吊睛大蟲拿下,如今想來,都過去好些年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神色各異,面面相觑。
就算我再蠢笨,也能明白皇上隐含的意思。當年先皇想要用大蟲做皮草,曾經的皇上便給他獵來。
如今兜兜轉轉,下一位獵得大蟲之人,是不是也有機會成為這天下的主人?
皇上這番話,如同一塊巨石落入了平靜的水面,掀起了驚濤駭浪,就算是剛剛表現欠佳的皇子,也神色凝重,立刻帶着各自的随從往叢林中趕去。
謝言身為太子,也翻身上馬,他面上沒什麼神情,我卻為他有幾分緊張。
他是皇上親封的太子,日後最名正言順的繼位人,若他今日獵不到這大蟲,而讓他人搶先,恐怕會遭人诟病,惹人口舌。
“上馬。”謝言見我還在原地發愣,淡淡開口。
我四處張望了下,發現隻有面前騎着高頭大馬的謝言,卻沒有我的馬匹。
我本想去找匹馬來,卻忽然福如心至,謝言沒給我準備馬匹,又讓我上馬,不就是給我機會和他同乘一匹?
我的心狂跳起來,臉也有些燙,正想着以什麼最英俊的姿勢上馬,謝言卻忽然彎下身來,長臂一攬,我感到腰間一緊,不過刹那的功夫,我便整個人怔忪地落到了馬上,坐到了謝言身前。
我和謝言同乘一馬了!
我和謝言同乘一馬了!
我和謝言同乘一馬了!
我心中無數歡快的言語奔騰而過,就連呼吸都變得滾燙,相比我的大驚小怪,謝言則淡定許多,他一手虛虛環在我腰上,一手拉着缰繩,淡聲道,“坐穩。”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馬匹便徑自往叢林奔去,我連忙死死抓住謝言的手臂,穩住自己的身形。
謝言見我這般慌亂的舉動,更加看不起我,冷冷道,“廢物。”
好吧,看來我在謝言心裡,就是一個不會騎馬又膽子很小的廢物,所以他才連馬匹都不屑于給我準備,自尊心受創的我感到了一絲絲悲涼。
馬兒行走間,謝言肩上墨色的披風随着跑動的風獵獵作響,他神色冷淡,眉目深隽,如同乘風而行的神明。
疾馳的駿馬在綠意勃勃的叢林穿梭,驚動了樹上栖息的鳥雀,它們撲騰着翅膀飛向湛藍的天空,馬蹄濺起地上的塵土,如同踏着黃色的風浪。
我往身側一看,才發現謝言此行并未帶許多護衛,不過寥寥數十人跟在身後,心下不禁覺得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