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死死地抿着，下颌的肌肉繃得很緊，眉心蹙着，整個人從内到外都透露着郁悶。

文曷随手撈起一旁黑屏的手機，解鎖後那些還沒退掉的熱搜評論又自動刷新了。

【扒扒皮：我一個朋友是工作人員，剛發信息給我說——奚疑今天出差是去當戀綜的觀察員了，節目還沒錄完就先走了。】

【我真是嘔服了回複扒扒皮：甩臉哥還去戀綜呢？】

【去哪啊回複扒扒皮：哇靠這也太不敬業了吧？觀察員又不是隻他一個，節目錄一半他說走就走？】

【啊啊啊回複扒扒皮：有後台就能甩臉呗？他一個惡心的同.性.戀當觀察員能觀察出來個屁？指不定暗地裡對女嘉賓品頭論足的……】

【yhgg578回複啊啊啊：卧槽你一說我來想起來他tm麥麸還是個同，真惡心啊，這些人怎麼還沒死絕？】

文曷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氣，退到了熱搜排名頁面，前幾名已經被他的大名占滿了。

——文曷直播間撕黑

——《荒野逃脫》第一季素人玩家文曷

——文曷崇.洋.媚.外

——文曷即将成為奚疑的學弟

——文曷是誰

罵了一通總歸有一點好的，那就是奚疑的兩個詞條被他壓了下去。

文曷對自己的熱搜詞條毫不在意，他退了微博後打開了微信置頂對話框，猶猶豫豫删删減減了十分鐘，最後發了幾個表情包。

——［小熊探頭.jpg］、［小狗求饒.jpg］、［小貓哭哭.jpg］

【禁言終于解了……我真是有病，眼睜睜看着soso扣手機扣了十分鐘】

【我也是，一邊開着微博一邊看直播間，生怕他又沖去發一條“你文爺我又回來了，黑子們來戰”】

【你們猜，他按鍵盤按了十分鐘，打了些什麼？】

【那雙手快得……可能是在碼什麼罵人的小作文】

【我倒是覺得他在給奚爺發消息……删除鍵按得不少，估計認罪去了】

又過了兩分鐘，對話框那頭一點動靜都沒有，文曷在嗓子眼懸着的心又掉回了肚子裡。

他料想過奚疑會說他不懂事、會罵他太沖動、會教育他不要給自己招黑，可是文曷沒想到奚疑會不理自己。

文曷将手機按滅了放回了桌子上，一張臉快拉到脖子了，悶悶不樂地開口道：“直播看個電視劇吧。”

【看霍爹的電視劇吧……那個諜戰片拍得挺好的】

【說到這我突然想起來個事，小破荒裡就霍爹科班出身全職拍戲，我奚爺混圈都是當副業搞，拍個電影紅了不應該說他演技好嘛？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罵了再回來。】

【看電視劇好……電視劇輕松解壓……】

【等等，住手！我來這看你直播不是為了補我小學沒遭的罪！！！】

【紅樓夢？！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soso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就跟我們說，我們罪不至此……】

直播間瞬間被一塊大石頭覆蓋，不算清晰的畫面、古樸的配樂一下子将人帶到了上個世紀的回憶中。

文曷一言不發地盯着《紅樓夢》的畫面，腦子早就跟着裡面的仙人雲遊海外了。

“叮——”

文曷登時将視線轉向手機上，屏幕上有一條消息“您的微信好友發來一條消息～”，他猶豫了幾秒提示音又響了一聲。

他撈起手機，心裡直打鼓，磨蹭好半天才解鎖進入了備注是“奚疑”的對話框中。

奚疑并沒有回他，是别人給他發的消息。文曷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手指動了動轉到了“小許”的對話框。

［小許：文哥你真猛啊，我這輩子都沒有一連五條熱搜，唯粉的力量真強大。］

［小許：阿奚背後有團隊還好一點，你這孤身一人就敢手撕黑粉？］

［文soso：有屁快放。］

［小許：你倆真不愧是一家的！無情冷漠不識好人心！］

［小許：秋大十月要舉行校慶，剛在微博發了通知，邀請阿奚、謝哥參與曆史學院彙演。幾個官方号也一起點了贊，算是把他的熱搜壓下去了。］

［小許：阿奚已經着手在撤你的熱搜了，你可别在這節骨眼上令他功虧一篑。］

［文soso：嗷，我又不是白眼狼。］

［文soso：你還知道點什麼？］

［小許：你這醋味兒我隔着屏幕都聞到了……事先說明，不是你偶像親口給我說的，是我從工作人員那了解到的。］

［小許：因為你在直播間開口罵人的事，戀綜就差十分鐘錄完他直接起身推掉了。］

［小許：當然，這事阿奚專門和導演商量了一下。本來隻來一期還人情，現在好了直接白賠了三期。］

［文soso：小狗發愣.jpg］

［小許：你可别說是我告訴你的！］

［小許：這事說來也不是讓你自責的，阿奚這幾年……你多關心關心他。］

［小許：可真有你的，直播間放紅樓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出家……］

［文soso：小狗請你圓潤地離開.jpg］

文曷放下手機，整個人窩進了擺了腰墊電腦椅裡，若有若無的薄荷味兒萦繞在他的鼻間，他調暗了燈光半眯着眼，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文曷滿腦子隻剩下一句——他何德何能？

【之前怎麼沒覺得《紅樓夢》開頭這麼有意思？迷人滿級氣泡音，不比現在那些油膩下頭男講得好聽多了？】

【一個刻在石頭（猴哥）上的故事——】

【《紅樓夢》要是放在現在，算不算“全文架空”？】

【跛足道人——我瘸了，我裝的】

【知恩圖報賈雨村，賈雨村誇香菱好福相，香菱：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賈雨村借錢進京——三句話讓甄老爺為我花銀子】

【姐妹們，我已經笑得不行了……為什麼文soso還不開心啊？】

【感覺自己在費心費力哄孩子，這小屁孩還一點都不感恩戴德……】

【沒用的，這小唯粉除了奚爺親自來……誰的賬都不買……】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姓文的，你就像那個來收租追債的文老爺……】

【第一集都播完了……娘的我伺候不動了，這輩子的搞笑水平都搭這裡了。】

【給你打賞看你水直播，你還不理我們？這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舔狗團隊？】

【專（舔）業（狗）團隊——】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打進來一通電話，文曷垂着腦袋無精打采地摸索着接了，湊在耳朵邊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喂？”

“文老師，下來接接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