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文曷戴上回國那天奚疑給他的米色鴨舌帽出了門,開車去了秋城機場,準備接了人就去秋城大飯店。
他來的點不算晚,門口卻已經堵了很多奚疑的粉絲,一個個拿着橫幅燈牌等着接機。
文曷壓低了帽子,剛準備往人少的角落裡走,就被一個眼尖的奚粉認了出來。
随後,他看見大部分奚粉朝自己湧了過來,“社恐”屬性頓時覺醒了,垂着腦袋,帽子壓得更低了。
“soso!你也來接奚爺的機了?”
“我剛才就說這頂帽子眼熟像是奚爺的,你看看果然給了小唯粉。”
“文爺臉紅了,直播間那麼能叭叭,現實中怎麼這麼純情?”
“你文爺網絡上重拳出擊,現實中唯唯諾諾……也有可能是奚爺快到了羞得!”
“soso真的長高了啊!還更帥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邊說邊将文曷圍了起來,他隻好半擡頭掃了一圈,說道:“謝謝謝謝,大家不用管我……”
“那怎麼行?”,一個女生将手中的橫幅不由分說地塞到了文曷的懷裡,“來都來了,幹活!”
文曷愣了一下,看向手中的橫幅,上面色彩豐富,寫着“脫然有懷,求之靡途,一處相思,聊表閑愁。”
他掃了一眼,越發覺得熟悉就是想不起來,然後問道:“你這一句從哪取的?”
“我悄悄給你說。”,那個女生頓時笑嘻嘻地湊過來,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是我從一個作者的書中取的。”
聽到這兒,文曷基本上想起來了,約莫一兩年前他是寫過一篇“奚曷”的古代同人文,前兩句化用的是奚疑名字的出處《歸去來兮辭》。
他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那個言辭激動的女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soso我給你講,那個作者絕了!寫奚爺寫的那叫一個出神入化,奚唯必看!”
那個女生悄咪咪看了一眼文曷的神色,繼續說道:“就是……那個,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是個‘奚曷’同人文。”
“但是但是!我保證,4s太太純愛戰神,寫得文巨頂!”
他怎麼不能接受了?
他本人就是那個純愛戰神。
文曷又不好意思打斷女生激動的言語,一時之間抱着手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下一秒,手機響了,他忙摸出來掃了一眼,“你蘇二大爺邀請你語音通話”。
文曷說了一句“抱歉”,迎着那個女生略微失望的眼神和一大堆奚粉探究的目光,把手幅搭到臂彎處走到了角落裡。
“喂?學姐,是課題有什麼問題,還是飯店包廂的事?”
電話的那頭聞言頓時說道:“蘇二,當然soso你要是願意喊爹我也不介意……”
文曷扯了一下嘴角,回道:“我看你是閑的,需不需要文爺先給你點幾杯飲料塞住你的嘴?”
“啧啧啧,對味兒多了。我就說你這張嘴不适合正兒八經的話。”
蘇二知道文曷的性子,卡在他要挂電話之前忙繼續道:“soso,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也是個‘奚曷’cp粉?”
文曷聞言怔愣了一下,想了想最近的所作所為,确實沒什麼掉馬行為,問道:“什麼?”
“少瞞你爹了,昨天南南趕論文,雁子閑來無聊刨了你微博關注的人,在最底下看到了4s太太,比關注奚爺還早!”
“說明什麼?說明你三年前就開始磕了!好啊你,當了三年cp粉,騙你爹說你隻是個奚唯?”
文曷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被發現的尴尬,反而明白了一個道理——蘇二和鴻雁的智商真的有點欠費。
他怎麼可能在關注奚疑之前就關注一個“奚曷”cp粉的太太?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不成立的,哪有倆人還沒認識,就出現同人文的?
不過蘇二的一番話确實提醒了文曷——他差點就掉馬了。
這麼多年了,他居然忘了自己的微博大小号一開始是互關的?
想到這裡,文曷決定開始忽悠“智商欠費”的蘇二,胡扯道:“三年前有粉絲給我推薦,就随手關注了……”
“關注什麼?”
剛才那句是奚疑的聲音?
文曷捏着放在耳邊的手機猛地轉身,臂彎處的手幅随着他的動作劃了個大圈。
面前的奚疑紅色的衛衣外面搭着純白的外套,臉上的妝還沒有卸,稍長的頭發紮在腦後,一雙棕色眼眸夾雜着細碎的光,玉白修長的手輕放在行李箱的拉杆上。
奚疑俯身撈起文曷臂彎處那條橫幅,一字一句認真道:“脫然有懷,求之靡途,一處相思,聊表閑愁?”
周圍全是粉絲起哄的尖叫聲,那一刻文曷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要被燒傻了,還有什麼能比偶像念自己寫的同人文句子更羞.恥的?
結果下一秒,被文曷轉身時不小心碰到揚聲筒的微信電話持續輸出。
“你就說你看沒看吧!”,蘇二言辭激動地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随後又道:“管你看沒看,微信給你發了幾篇……”
文曷的腦子剛才還在嗡嗡嗡地亂響,聽到蘇二“雞叫”的聲音一下子就回過來神,手忙腳亂了一陣,“啪”地挂了語音通話。
手機回到了和“你蘇二大爺”的對話框,随着提示音的響起,對方發來了一排文檔、截圖。
女生的聲音?
奚疑半眯着眼睛,瞧見文曷自從聽到電話的聲音就肉眼可見地臉紅、耳朵紅、眼神閃躲,像極了談戀愛被家長抓包的小孩。
他抿了一下唇,按下心中的疑慮故作輕松地問道:“微信看什麼?”
文曷眼看着奚疑的目光就要掃到自己手機上大寫的《奚疑再愛我一次》,忙按滅了屏幕,找補道:“沒……沒什麼。”
奚疑敢打包票,小唯粉對他有秘密了。
手裡的橫幅無意識間被捏得皺巴巴的,随着奚疑的松手,軟趴趴地轉回了文曷的臂彎之下。
文曷半垂着腦袋,鴨舌帽遮住了他大半的視線,正當他準備向偶像解釋一番、稍微找補一下之時,奚疑在他前面開了口。
“不是說要吃飯?”,奚疑握着拉杆的手上面青筋微微凸出,一根根蜿蜒在玉白之上,藏了些不便宣之于口的秘密。
“啊……嗷。”,文曷朝四周的粉絲點了下頭,想把手幅還給那位女生被拒絕了。
“這個手幅送你了!希望下次還可以跟soso一起接機!”
“奚爺什麼時候寵寵粉啊,他的簽名已經成絕版了!”
“看起來soso比較好說話,其實唯粉代簽也不是不行?”
文曷瞧了一眼兀自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背影稍顯孤獨的奚疑,想了想那些“謠言”,從周圍接了一根筆,小聲地說道:“我趕時間,先簽十個,下次等飛機的時候可以先簽着。”
文曷捏着筆,在幾個燈牌上學着奚疑的字迹幫他簽了名,在幾個粉絲的要求下,又在旁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後,他抱着手裡的橫幅,跑着追上了前面的奚疑。
奚疑聽到文曷稍稍喘氣的聲音,沒有看他,反而笑着問道:“簽的名字像嗎?文老師可别再給我加一重罪名——‘擺大牌讓素人代簽’。”
“練了三年,能不像嗎?”,文曷說完整張臉都快縮進鴨舌帽了,露在外面的紅得不像樣。
奚疑聞言偏過頭去,伸手将他的鴨舌帽往上撥了撥,整張臉像是被蒸熟了一般。
他勾了一下嘴角,随後若有所思地道:“剛才給你打電話那個,是不是這次吃飯要見的?”
奚疑看到了文曷點了下頭,兩隻眼睛頓時暗了一下,裝作好奇地問道:“你們史院的聚餐,怎麼要拉上我?是文老師介紹的我嗎?”
“算是,也沒什麼……”,文曷想了想那三個不是cp粉就是毒唯的“豺狼虎豹”,深覺得自己好像在把一顆玉白菜往泥裡推。
他摸了摸鼻尖,視線在自己的前方亂瞟,有些心虛地說道:“就……他們想見見你。”
奚疑直直地盯着他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心裡略微沉了一下。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我找了個女朋友想讓阿奚你幫我看看”。
奚疑“嗯”了一聲便緊緊抿直了唇,開車的一路上兩個人就沒再搭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