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聽說了嗎?無碌山為了長春劍君渡劫,把珍寶閣裡的東西搬空了大半。”
“啧啧……這得多少靈石啊。我記得長春劍君不過百來歲,竟已有渡劫修為了?”
“你親自去無碌山一看不就知道了?好家夥!那雷雲,反正我是不敢靠近。”
無碌山。
雷雲壓頂,已是旁人看一眼就急急忙忙逃開的地步,更不用提當中那人所面臨的壓力。
林春溫衣服焦黑破敗,頭發枯燥卷曲,體内靈力幹涸。
周身散落着數件異寶的殘骸灰燼,随便一件都曾是珍寶閣裡數得上名字的貴重。
師尊為他渡劫大費周章,隻是劍修更注重自身實力,他遵循本心,隻拿了幾件作為防護。
可是……這雷劫的威勢實在遠超預計,天地仿佛為了消滅他不計代價。
林春溫沉下眉眼,天地無情,怎麼會針對他一個修士呢?
隻不過……百萬年前,最後一個修士飛升成功後,再也沒有人飛升過。
他的師尊渡劫失敗,以半仙神格留在世間,已是當今世間第一人。
而林春溫天資驚豔,更在他師尊之上。
師尊疼愛,加上林春溫天生道心,不過百餘年,他也朝飛升發起了挑戰。
他還記得閉關前,師尊招他去座前,師徒倆對坐無言。
金月輪轉,三日後,師尊終是長歎一口氣,隻留下一句“你去吧!”,便消失不見了,連靈器也是由大師兄代為轉托。
頭頂雷聲滾滾,天地昏暗如黑夜,重若千鈞的黑雲如海如波,扭曲着凝在一起。
雲間倏忽亮起的閃電都堪比千裡綿延的山脈,這最後一道雷,還沒劈下來,天地已經發出了承受不住的哀鳴。
林春溫低頭,以手拭劍。
這伴随他戰鬥至今的夥伴,如今已在崩壞邊緣。混亂的靈力在經脈中行走,疼痛猶如剝皮拆骨。
無論成敗,他已無退路可言。
刹那寂靜,天地無聲。唯有與大日并肩的雷柱,在短暫的凝滞後,一瀉而下!
林春溫仰頭,劍尖直指天穹!
遮蔽一切的光芒籠罩了世間,吞噬了林春溫的身影。
——
不知過了多久,林春溫在一片黑暗中睜開眼睛。
手中的劍不知在何處,周圍更是絲毫聲音也無。
他上一刻明明還在渡劫……這是何地?他渡劫失敗了嗎?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點漣漪,許多白色光點紛紛揚揚地散開。林春溫伸手碰了碰,眼前邊景色忽變。
紅牆下,許多小孩正圍着他,指指點點。
這些小孩皆衣着不凡,神态高傲,其中一個男孩上前重重推了他一把:“三皇子,我們就是跟你玩玩,你哭什麼呀?”
身上突然傳來了刺痛,林春溫這才注意到“自己”渾身狼狽,手掌還在流血。眼前模糊,又是一滴淚恰好落在了手上的傷口,他聽見自己哽咽道:
“我……不喜歡和你們玩,你們故意推我。”
林春溫無法控制身體,他像被困在此身中,隻能看着自己走向人群中最高的那個小孩。
這個小孩穿着朱色外袍,神态比起其他小孩,更多了分尊貴。
他聽見自己可憐巴巴地說:“大哥……我想回去了。”
大皇子臉上多了點鄙夷:“就這點膽量還跟我們玩?你現在如果回去,以後不準再和我們玩。”
林春溫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大皇子帶着小孩們遠去。
旁邊突然遞過來一張手帕,林春溫順着原主的目光看去。是個皺着眉的小孩,白嫩俊秀,穿着黑衣窄袖。
“喏,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往夫子那裡跑。”
林春溫聽到自己說:“謝謝,嗝……你叫什麼?”
那小孩面上有些嫌棄,轉身離開:“秦毓羽,哼,你以後可别纏着我。”
說完這話,林春溫忽然感到一陣眩暈。接着眼前場景一變。
他還是那個小孩,隻不過長大了許多。此刻正追着個眼熟的身影,來到了偏僻小徑裡。
前面那人不耐煩地回頭:“三皇子還有何事?”
林春溫見他眉眼熟悉,正是剛剛那個借手帕的小孩長成少年的樣子。隻不過變成少年後,他身姿俊秀風流,眉眼淩厲,比小時候更加吸引目光。
林春溫顫巍巍道:“我……我”
還沒我出個所以然呢,林春溫忽覺丹田處滾燙起來,渾身似有螞蟻在爬。
這是?林春溫心下猶疑。
少年見他猶豫,“啧”了一聲,走過來,彎腰沉聲道:“三皇子有話直說,臣還有事。”
誰知他一湊過來,林春溫便覺得渾身熱血翻湧,來不及反應,便見自己伸手,扯住少年衣角,親了上去。
林春溫貼住後也呆了,僵在原地。
少年身姿高挑,力氣卻不小。他驚訝了一瞬,眼裡閃過憤怒的火光,狠狠皺眉想推開他。
誰知林春溫竟一時沒被推開,反而因為兩人的碰撞,磕出了血。嘗到嘴裡的血腥味後,林春溫渾身幾乎要燒死他的滾燙突然就平息了。
少年使勁一推,林春溫狼狽地重重倒地。
少年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斜瞥着地上的他,冷笑道:“三皇子今日如此折辱我,扶蒼不敢或忘。”
林春溫慌了神,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我……我并非有意折辱秦公子,隻是剛剛……”
說到這,林春溫又停住了,剛剛的情況,他也不知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