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了她絕對無法想象,也無法理解的東西。
它簡直就是一團混亂的肉團,精神病人的胡亂塗鴉在它的面前或許都會産生美感。綠色的粘液布滿它的全身,此刻正順着牆壁滑落下來。
它的下半身遍布着肉芽,仿佛是畸形的手腳。而上半身則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彼此亳不協調地四處亂轉。
它就待在門的上方,一個每天進出家門絕對會經過的地方。自己推門進來的時候,就這樣毫不知情地從這樣的怪物的身體下方穿過去了。
而昨天、前天、甚至更久之前呢……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的頭頂上,都存在着這樣的東西嗎?
突然,就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一樣,肉團原本亂轉的眼睛突然全都停住了。在立花仿佛被凝固住的心跳裡,它們向下齊齊看過來——
她強行讓回憶停滞在這裡。
立花攥緊了手裡的熱可可,小幅度地甩甩頭,似乎借由這個動作就能把不想回想起的記憶趕出自己的腦内。
現在回想起來,立花隻覺得那一刻的自己簡直就像是爆發出了全部的潛能似的,才可以操控已經僵住的身體,并且用遠超以往的體能從家裡順利跑出來。
要知道她是很不擅長體育的,更何況是短跑或長跑這類對身體素質要求更高的運動。
在那之後她一路跑到了附近的警局,這個她在恐懼下唯一能帶來安全感的地方。理所應當的,接受她報案的警察并沒有相信她的話。
他們安慰她,這大概隻是某起闖空門事件,那個她認為是怪物的東西多半是那個惡劣的犯人所留下的整蠱道具。
在意識到了周圍人不會相信自己這個國中生所做的離奇描述後,立花沒有再試圖解釋。
她害怕警察會不會因為她的舉動而認為她是個故意對警察惡作劇的壞學生,從而把她趕出警局。這樣的話,她就連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地方了也不能待了。
立花喝了一口熱可可,甜份和熱量好像給身體帶來了力量。她在心裡安慰自己,沒關系的,要保持冷靜,和人群待在一起的話就已經安全很多了,更何況是和警察。
之後應該等到天亮就沒問題了吧。不都是這樣說的嗎,即使有什麼怪異的東西,那麼也多半都會害怕太陽。像是之前流行的電視劇,作為吸血鬼的主角明明那麼厲害,結果不也是被太陽一曬就死掉了嗎。
天亮之後再做打算好了,立花歎了一口氣,接着把熱可可一點點喝完。
“那邊的那個就是來報案的孩子嗎?”來送資料的男警官看向坐在走道的那個國中生小孩,小聲地詢問自己的同事。
敲電腦的女警聞言停下了敲擊,同樣小聲地回應到:“是的,就是這孩子。一個人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是……”
“遇到了怪物對不對。”不用等女警說完,淺見警官就接上了後面的話。顯然這起“怪物事件”在警局裡流傳的很快,即使是刑事科的他也聽說了。
佐藤點點頭。
“難道你們都沒有懷疑過,這會是一起針對警察的惡作劇嗎?這種捉弄警察的事件也不少呢,畢竟是國中生啊,現在的小孩腦袋裡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淺見說着再次看向那個正坐在走道裡的學生,剛剛提出的推論在他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就被自己重新動搖了。
因為那個坐在走道裡的孩子實在是不像那種會惡作劇的人,并且她的神情很慌張,以他多年的刑警經曆來看的話明顯屬于受到了驚吓。
她穿着廉直女子學院的制服,藍白相間的水手服彰顯着獨特的青春氣息,雖然它的主人此刻正心神不甯。她綁着高馬尾,柔順的頭發垂在背部。皮膚白皙,臉頰還有點嬰兒肥,但下巴尖尖的,因此顯得很可愛。
她此刻正半低着頭,存在感有點弱。但如果留意到她的話就會發現她的五官意外的精緻,特别是那一雙格外大的眼睛,非常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總的來說,是一種很有親和力的長相,讓人聯想到那種循規蹈矩的國中生。
“好吧,感覺這個孩子不像是會說謊的類型。”淺見聳聳肩,收回了之前的猜想。
佐藤點頭表示贊同。“大概是遇到了闖空門吧,因為她好像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處于獨居狀态。如果考慮到她學生的身份的話,隻要搞清楚她的作息,想要闖空門的人就會很容易得手。畢竟學生的行程總是很規律的嘛。”
“麻煩的是她的手機和鑰匙全都不在身上。剛才給她的家裡人打過電話了,但是沒有人接聽。她說爸爸和哥哥都在國外,這樣的話即使電話打通了,應該也沒辦法給她提供幫助吧。”
“那麼她的母親呢?”
“不清楚。她沒有提供母親的電話,也沒有要聯系母親的意思。”
“這樣看來,這個孩子目前豈不是根本沒人管她嗎?”淺見有些驚訝,看向那個女孩的眼神帶上了同情。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所以就讓她先待在警局好了,畢竟已經很晚了,必須要保證未成年人的安全。待會我會給她熱水和毛毯的。”
“隻能這樣了吧,畢竟依照她的那種描述,警局也不可能出警的。遇到怪物什麼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着搖搖頭。那種東西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