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解釋不清某些賬款的流向,按照常理,會視作是他們自己侵吞了這些錢。因為侵吞錢财造成建築物質量不達标,甚至導緻人員傷亡的話,事情一定不會簡單結束。或者說,苦修會一定不會讓它簡單結束。
這個計劃,其實來自于她曾經看見的燃氣爆炸的新聞。
新聞裡的那棟别墅原本已經荒蕪許久,甚至還變成了靈異探險地,最後都會一起爆炸而上好幾天的新聞。它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有名氣的多的星之宮呢。
如果沒辦法以謀殺罪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就用其他的罪名來達到一樣的結果吧。
立花慢慢地把手貼上了走廊的牆壁。她不需要弄壞所有的結構,隻需要弄斷支撐建築的那幾根主梁。然後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塌的部分又壓倒沒倒塌的部分,把影響越擴越大。
牆體冰冷的觸覺忠實地傳到了她的手上。隻需要施加力量,找到主梁然後折斷,一切就會開始,并且一切都會結束。
可是她卻停滞了很長時間。她回頭,看向了禮拜堂的方向。
裡面密密麻麻站立着的人還是那樣,他們仰起頭正聽着最前方的那個人的講話。立花看不見他們的臉,但能想象到,他們想必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吧。
其中的一些想必和自己的爸爸差不多大,家裡會有等着他們回去的家人嗎……等待着他們回家的小孩,妻子,或者是做好晚餐的父母。
就像那個晚上,等待着理子的自己一樣。
倒塌不會瞬間發生,這裡離側門很近,他們不會全都喪命。但也不代表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因此喪命,而且一定會有人受傷。
立花閉了閉眼睛。下一刻,她收回按在牆壁上的手,向走廊更深處的拐角走去。靠在拐角的牆壁上,确認從裡面出來的人看不見自己,立花歎了一口氣。
就這樣做吧,她認為,說不定這樣做才是正确的。
她讓走廊頂端的煙霧警報響了起來。
刺耳的警報聲頓時在整座建築裡回響,禮拜堂裡立刻傳來了騷動。有很多人腳步慌亂地跑動,最開始還能保持冷靜,後來因為一大群人隻能從開了一半的門裡湧出去,場面逐漸變得慌亂。
“怎麼回事?哪裡着火了嗎!”
“該死,前面的人不要把門堵住啊!”
就算穿的再怎麼無欲無求,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時還是會儀态盡失啊。立花覺得很嘲諷。
從動靜上來看大多數人已經跑出了側門,為了避免情況完全控制下來之後,有人開始查探到底是哪裡着火,立花終于正式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力量透過牆壁向上穿梭,所到之處的情況立花全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她找到了第一根格外堅實的主梁,那是一根粗壯的圓木,木質還很好,沒有任何老化的現象。
她折斷了它。連帶着周圍相互支撐着的木質結構一起。
天花闆一下子開始坍塌,下落的瞬間就壓倒了兩旁的牆壁,于是引起範圍更大的坍塌。
還沒有完全跑出去的人們更加慌亂,尖叫聲混作一團。
然後立花折斷了第二根。
建築開始晃動,瓦礫宣洩而下,空氣裡一下子布滿了浮塵。光線一下子黯淡下來,建築此時像是化為了封閉的墳墓,要封住所有還處在它身體裡的人。
她沒有逃走。正如她的計劃一樣,她要确保這場事故中會有人被牽連受傷。既然是她為理子發起的複仇,就沒有想過要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況且,她知道自己不會因此而死。身後的這面牆被她固定住了形态,再利用幾根斷木形成支撐的話,至少可以給自己留下一個小空間。
她慢慢蹲了下來,用手抱住自己的頭。坍塌越來越大,拐角的路已經被完全堵住,轟隆隆的響聲響徹耳邊。有碎掉的天花闆從縫隙狠狠砸到了她的身上,疼痛讓她把自己盡可能地抱得更緊。
沒關系,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隻需要等待相關人員來控制住事态就好了……
嘩啦——
巨大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一大塊水泥闆猛地塌了下來。下墜的風聲昭示它的重量,立花屏息等待着,身體崩的緊緊的。
身體被一個力道帶的前傾,立花頓時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可是她撞到的既不是地面,也不是建築的碎塊,而是溫熱的身體。
一隻手按在了她的頭頂上,把她的頭壓低。
“真是的,不是告訴過你要小心看路嗎。”
熟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立花怔怔地擡起頭。那張線條優越的臉,永遠意氣風發的神情,還有那副不合時宜的墨鏡。
“雖說這也不是馬路上,但逃跑總還是一樣的吧。”
斷壁、瓦礫、浮塵,所有的一切靜止在她的頭頂上。這座建築仍然在崩塌,卻有一道看不見的力量圈住這方小小的天地。
是他,又是他。
“五條……”
“真是的,你怎麼總是一離開人就會出狀況呢。”五條的語氣顯得有點苦惱,“可不要被吓哭哦,不然我就頭疼了。”
他低頭望向自己,那雙獨一無二的蒼藍色眼睛,即使在深黑的鏡片之下也依然奪目。
一如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