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林疏阕知道葉謹行的父母一直有給葉謹行打來電話。
雖然不是很情願接聽,但葉謹行每次都有耐着性子聽對面說完。
畢竟是親生父母,不能真拉進黑名單。
葉謹行每次接完電話都悶悶不樂,撲到林疏阕身上抱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神來。
依照林疏阕自己的經驗,他多半會給出不要再搭理他們這種一刀兩斷的建議。
他自己就是這麼做的。
可葉謹行的情況和他不一樣,葉謹行的母親很愛他,父親雖然不太靠譜,但聽得出來對兒子還是有感情在。
如果不愛,一切都好說。
最怕不過打着愛的名義,不作為甚至給予傷害。
49.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葉謹行嗫嚅道,往林疏阕肩膀上蹭了蹭。
本來一直想着是把我媽接過來,她要再跟我爸一塊過,她後半輩子就完了。
林疏阕靜靜聽着,不時呼噜呼噜葉謹行後腦勺的碎發。
但她怎麼都不願和我爸分開,說什麼都在一塊過了那麼多年,怎麼兒子工作後還分開了。
而且我要隻接她來大城市,肯定會被親戚說,沒良心不孝順爹。
其實她跟我爸也沒什麼深情厚誼,以前我還跟他們一起住的時候,不覺得他們有多恩愛。還想過會不會等我高考結束,他倆就離婚。
而且我爸又沒本事,這些年吃喝嫖賭都占全了,活個小半輩子一點積蓄都沒有,還老花我媽的錢。
我想不明白,所以考大學的時候報了個離家很遠的學校,哪怕他們沒錢供我,我也想跑遠一點。
我以為我能逃脫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覺得我逃脫了。
可他們有我的電話,他們有事還是會來找我。
而我又……什麼都做不了。
48.
林疏阕靜靜地聽葉謹行嘟囔完,将他臉雙手捧了,與他平視:
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萬一我做錯了怎麼辦?葉謹行可憐巴巴地問。
做錯了我也給你兜底。林疏阕說。
47.
林疏阕在一偏遠鄉村長大,父親是當地土生土長的農民,擁有龐大的家族體系。
母親是當時下鄉來鍛煉的知識分子。
和那個年代發生的許多故事一樣,母親生下他後,就踏上了返城的列車,再也沒有音訊傳到那個小村子裡。
林疏阕的童年在父親的謾罵中度過,因為母親的執意離開,讓他的生活一團亂糟還多了個賣不出去的拖油瓶。
親戚們拿他們的家事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笑父親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笑母親一個女人家蛇蠍心腸,竟連剛出生的孩子都能舍下不要。
好在父親後來再婚,謾罵的心力轉移到了他再婚的妻子和孩子身上。
林疏阕雖然受到過繼母針對,但說實在話,比起男人的拳腳和棍棒,女人紅口白牙說道兩句,倒也不算什麼問題。
林疏阕還疑惑,繼母個年輕清秀好手好腳的女子,怎麼就瞎了眼嫁給了父親。
當然這都不是他該需要操心的事情,十幾歲時,他忙着讀書。
那些親戚雖然長舌,但也給他透露出他母親所在的城市。
他想借高考這個機會,去那個城市看一看。
46.
也還好他有點小聰明,更還好的是,村長幫忙籌錢,供了他第一學年的學費。
林疏阕不指望父親以及那一串親戚們,也對他們沒多深厚的感情。
其實對于母親他也沒什麼感情,隻是因為沒見過面,所以才有了一絲絲向往。
母親,是那遙遠大城市的代名詞。
是他要掙脫鄉村枷鎖的一個溫柔的借口。
45.
林疏阕開始了縮衣節食、勤工儉學的大學生活。
認識的朋友都很善良熱心,時不時以請客的方式接濟他些。
而又因是社會學系為數不多的苗苗,系裡的老師也對他挺熟悉,常常讓他做個教學助理,拿錢幹輕省的活兒。
系裡有位戴眼鏡溫柔親和的女老師,是館長夫人的姑姑。
館長夫人也就是林疏阕當年的班長,是全中國為數不多知道社會學這一專業存在的神人。
和林疏阕被調劑來的不同,班長是自己選擇來社會學系。
本來她那分可以去中文系,林疏阕還打趣過,要她報的是中文系,現在可以天天遇見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