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灼妩麗的面容上露出幾分猶豫：“師兄擔憂的是，可私藏非本門中人卻是大忌……”

“但是她好可憐……”裘安不想将這小團子送走，腦袋竟出奇的靈光，“我們先養着，等師父回來後求師父将她收為弟子怎麼樣？我們都是師父撿回來的，多一個應該也不打緊……”

顔灼面上的遲疑更甚，她頗有些不贊同地看了裘安一眼，正當她朱唇微啟想要說什麼時，床上的小嬰兒哼唧一聲，小手鑽出薄被，在空中抓了抓，而後在睡夢中發出了清脆短促的笑聲。

心下沒由來的一軟，顔灼原本要說出口的話便在唇邊轉了個彎：“我方才摸了摸了孩子的根骨，這孩子頗有修行天資，多個小師妹似乎也不壞……”

說着，她看向裴幽見：“師弟，給她起個名字吧。”

這次裴幽見沒再說什麼，隻道：“好。”

“師兄是在荒草叢中發現她的，那便取蕪姓，至于名……”

裴幽見腦海中浮現出那孩子舉着小手想要抓住自己衣襟的模樣，那張髒兮兮的小臉上清澈如琉璃的一雙眼睛，他唇角不易覺察地柔和些許——

“清璃如何？”

“蕪清璃，蕪清璃，這名字真好聽！”

顔灼也對這個名字很滿意：“那便喚她清璃吧。”

顔灼俯下身去捏了捏蕪清璃嫩滑的小臉蛋：“清璃，小璃兒，以後你便留在小雲峰，師姐教你醫術好不好？”

“還要跟我學鍛體，這樣将沒人敢欺負你了！”

“師兄，你見過幾個女孩子學鍛體的？要是練得跟你一般小山似的，那還不如讓小璃兒跟着師弟學琴呢。”

一旁的裴幽見：“……她還未滿一歲。”

為了不引人懷疑，顔灼次日便讓裘安将從靈田借回的牛還了回去，重新去山下小鎮集市上買了一頭有奶的牛回來。

好在小雲峰人少，其他峰的弟子沒事也不會過來串門，這峰上多出的一牛一人，倒也沒有被其他人注意。

自從峰上多了蕪清璃，顔灼才發現他師兄竟是如此喜歡孩子，明明一個九尺高的彪形體修幹起換尿布哄孩子的活毫不含糊，反而樂在其中。

不過顔灼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小師妹，連煉丹的時間都少了許多，開始研究起小師妹這個年紀可以吃的、山下小孩子喜愛的吃食來。

唯獨裴幽見對蕪清璃似乎不那麼上心。

他甚至從未主動抱過蕪清璃。

有時若顔灼與裘安都沒空照料蕪清璃，便會将蕪清璃送到裴幽見的小院裡去，讓他幫忙照看。

隻是這種時候，裴幽見雖會應下來，但他的照料僅僅是将蕪清璃放在視野所能及的地方任她自己玩耍，而自己坐在旁邊吹樂看書。

有好幾次，顔灼将人送去裴幽見那兒時，蕪清璃身上還是幹淨整潔的，等再去接回來時，袖子上全是口水和鼻涕，氣得顔灼好幾次喚着裴幽見的大名數落他。

但即便如此，裴幽見的态度依舊淡漠，直到五個月後。

蕪清璃學會說話的那一日。

彼時蕪清璃又被送到裴幽見院中，她這次見到冷面師兄十分高興，咯咯的笑了許久，幾人隻當她今日心情好，并未放在心上。

誰知正當顔灼強硬的将她塞到裴幽見懷裡，而裘安在一旁肅着臉監督時，蕪清璃抓住裴幽見的一绺墨發，竟笑着開口道：“裴、裴裴……”

“裴、裴！”

正微微皺眉不願屈從的裴幽見聞言一怔。

而一旁的顔灼和裘安聽清她說的話時，則是嫉妒不已。

小師妹開口第一句叫的竟是最不與她親近的師弟！

顔灼尤其後悔，早知道她就不該當着孩子的面喚裴幽見的名字的！

這日之後，不知是不是突然發覺小師妹的可愛，裴幽見再也不像之前那麼抗拒同她接觸了。

顔灼與裘安在的時候還不明顯，可當他們看不見的時候，他會時不時抱她、給她喂牛奶、念書給她聽，再後來，更是會把自己珍藏的筆硯給她玩，慢慢開始教她習字。

白松院飯廳中，說起小師妹往事的顔灼與裘安面上都很愉悅，其間還夾雜着一種将孩子拉扯大的欣慰。

顔灼給空了的瓷杯滿上花茶，輕笑道：“還記得那時我們日日盼着師父早些回來将小師妹收入門下，結果等師父當真歸峰時，卻又不敢将小師妹交出去了。 ”

“對對！當時我們還把小師妹偷偷藏了起來，可師父還是發現了，我們被師父罰去後山面壁了三個月。”裘安歎了口氣，“早知道就該聽師弟的，直接告訴師父，或許還能被罰得輕些。”

蕪清璃滿四歲時，眉眼如同瓷娃娃一般叫人喜愛，隻是讓顔灼幾人很頭疼的是，與那乖巧的外表很不相符，小師妹的性子竟是頑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