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塵師兄,你在忙吧?那……”
“我并不忙。”
謝驚塵将将銀來抱起,忙如是應道。
意識到自己又開始臉紅耳熱,他有些不自在地找話題道:“蕪師妹可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靈力還得養幾天。對了,驚塵師兄,我之後幾天都沒辦法離開白松院,也不知道關宮主那邊……”
蕪清璃說到此處一頓。
謝驚塵以為她擔心關玉成會對小雲峰不利,于是寬慰道:“蕪師妹不必擔心,關宮主今日也是心緒過激才會如此,想來不會做什麼的。梅掌門讓你們留着院内應當也有保護之意,待他查明是何人所為,關宮主對你們的懷疑自然會打消。”
蕪清璃聞言微微松了口氣,心中疑雲越發旺盛。
照謝驚塵所言,關鳴背後的那隻手并非千靈山,那到底是誰?
*
丹霞閣,飛雲宮掌門居所。
已近子時,守門的弟子正要輪換,卻迎來了一位客人。
那兩名弟子看清來人的面容,皆是一愣,忙行禮道:“見過洛長老。”
洛晖對兩人笑着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我有事同關宮主商議,煩請通報一聲。”
其中一名弟子面露猶豫:“這……宮主下令暫不見客,恐怕……”
“你們隻負責通報便是,見不見關宮主自有決斷!”
那守門弟子擡頭順着打斷他的那道聲音看去,見立在洛晖身後的那人神情倨傲,正冷冷看着他。
不知為何,守門弟子從那雙細長的眼中看出一絲狠厲。
他不由得縮了下身子。
洛晖皺了皺眉,不贊同地看了身後的人一眼:“堅珹,誰讓你對人如此大呼小叫的,可是我平日太過慣着你,才叫你養成這般急躁的性子?”
岑堅珹面色一變,忙低頭道:“弟子知錯。”
洛晖這才收回目光,又溫聲同守門弟子道:“你且先去通報一聲,告訴關掌門我要與他商議的事與關鳴有關。”
那弟子猶豫了下,咬牙應下:“是,洛長老稍等片刻。”
過了一會兒,那弟子便匆匆回來了,身後還跟了名關玉成平日裡常帶在身側的内門弟子。
“洛長老,請随我來。”内門弟子目光落在岑堅珹身上頓了頓,“宮主隻請洛長老一人入内。”
在那内門弟子的領路下,洛晖獨自入了丹霞閣。
隻是那内門弟子并未将他帶到主廳,而是徑直往關玉成的房間去。
“宮主,洛長老來了。”弟子輕敲了敲門禀報道。
房間裡關玉成的态度不甚和善:“讓他進來,你下去吧。”
“是。”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片刻後又被合上。
關玉成滿臉疲色地坐在床邊,不擡頭去看來人,也不開口,隻是依舊仔細又愛惜地擦拭手中的刀,待擦得一塵不染,才放入刀鞘中,而後擺在床上之人的身側。
關鳴身邊已整整擺放了八把刀,皆是他生前喜愛的好刀。
“你知道害我鳴兒的人是誰?”不知過了多久,關玉成開口道,聲音已是嘶啞。
他深吸了口氣,起身目光陰沉地看向洛晖:“告訴我。”
洛晖看着床上的關鳴,歎了口氣道:“關宮主,我并不知道讓令郎堕魔的是何人。”
見關玉成胸膛劇烈起伏,面露怒色,洛晖又道:“不過我并未欺騙關宮主,洛某前來,的确是有關于令郎的事想要相商。”
關玉成壓下胸中濁氣,冷笑一聲:“若是為着洗脫雲栖宗小雲峰的嫌疑,你自可去找梅良瀚,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洛某的确正有此意,不過洛某給出的交換條件,想必關宮主不會拒絕。”
“呵,口氣不小,你拿什麼來換?”
洛晖也不在意關玉成的譏諷之色,依舊帶着淡笑:“不知關宮主可曾聽過杻陽土?”
關玉成聞言一愣。
杻陽土,顧名思義便是上古神山杻陽山之上的靈土,隻是與其他靈土不同,這杻陽土是古神遺骸所化,據傳一抔便可令重傷之人痊愈,而若是在下葬已死之人時灑入這土,墳墓之上便會長出杻陽靈木。待靈木修出神智,杻陽木精便是這已死之人的轉世。
關玉成說不意動是假,卻還是道:“便是你真有杻陽土,那也不過是上古傳說而已,世間芸芸衆生,誰有能違背天地法則?”
洛晖搖了搖頭:“關宮主此言差矣,你我皆已入九重境,早該知道修行本就是與天争壽,逆天而行。既已信這萬萬中無一的飛升之事,為何到了杻陽土便成了無稽傳說呢?”
洛晖說罷,也不等關玉成回答,自袖中取出一個天青色的瓷瓶放在桌上。
“杻陽土洛某便送與關宮主了,洛某可以擔保今日之事與小雲峰、與千山師兄無關,還望關宮主記得洛某的話。”
說完,洛晖擡步離開。
房門一開一合,房外腳步聲漸漸遠去。
關玉成有些恍惚地看着桌上的瓷瓶,又看了看床上的關鳴,他一步步走到桌前,終是顫抖着手拿起了洛晖留下的杻陽土。
與關玉成的心緒翻湧不同,洛晖帶着淡笑出了丹霞閣。
“堅珹,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雲星樓去,走到無人的地方時,岑堅珹道:“長老,關宮主可是應下了?”
“自然。”
“弟子不明白,長老為何要幫小雲峰擋下這一劫,長老不是說小雲峰一脈的弟子最是不好……”
“堅珹。”洛晖打斷他,“世上殘毀人的法子并未隻有置人于死地一種,一個人若是對他的仇人最為信賴,何嘗不是一件趣事?”
寒月之下,洛晖慣常溫潤的眸中閃過一絲冷芒。
“說起來,若不是清璃師侄失憶,我還想不到這法子呢。”
岑堅珹怔了怔,見徑旁一隻螢火蟲撞上洛晖的衣袖,洛晖停下步子一逗弄,那螢火蟲便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翩飛。
“走吧。”
洛晖說着,含笑對着擋在身前的螢火蟲屈指一彈,螢火蟲便暈頭轉向跌落在地。
随着他走動的步子,那黃綠色的光點還未來得及再次飛起,便被碾碎在了方才還同它玩耍之人的靴底之下。
一陣冷風拂過,岑堅珹隻覺脊背爬上一陣寒意,他忙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白松院内,對今夜之事一概不知的小雲峰幾人卻是一夜好眠。
次日,蕪清璃剛剛換好衣裳,便聽到外頭一陣喧鬧。
她正奇怪,裘安便來敲了她的門道:“小師妹,你梳洗完了嗎?元青師妹來了。”
元青?
蕪清璃皺着眉,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