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仍帶着炙熱和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于是大庭廣衆之下,他們上演了一場獨屬于未公開戀人之間的眉目傳情。
但洛林不知道的是,此刻希爾維斯的雙眼,并非是為了他而炙熱明亮。
——“下一劇情點,‘宴會散場後的意外’,塞爾溫與蘭斯被撞見單獨在一起,為了平息流言,雙方被迫訂婚。”
“起因不詳,過程不詳,具體事件請宿主自行探索。”
希爾維斯眼睛微微彎起,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溫柔又缱绻。
與此同時,在皇宮處理政務的宮殿之内,蟲皇端坐在高處的皇座上,正默不作聲地處理着事務官遞上來的文件。
花了不斷的時間閱讀完畢,蟲皇揉了揉眉頭,用精神力觸手對着文件末端的簽名處微微一用力,并形成了一個樣式獨特的钤印。
這種钤印帶有夠識别身份的精神力氣息,是目前用任何手段都無法複制的。
直到所有侍從退出大門,蟲皇這才望向下方不遠處站立着的蘭斯,語氣嚴肅道:“知道我剛剛處理的東西是什麼嗎?”
蘭斯不語,隻挑了下一邊的眉毛,示意自己的雌父繼續說下去。
從洛林單獨赴宴離開的那一刻,蘭斯就再也沒有對面前的蟲皇說過任何一句話。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哪點像是在對自己的雌父講話?”蟲皇厲聲呵斥道。
每次看着蘭斯這一副死不認錯的樣子,蟲皇心中就沒由來的一陣火氣。明明都是他的雌子,為什麼偏偏蘭斯長成了這個樣子?
“皇室就要有皇室的樣子,為了維護皇室的形象和利益,每一名皇室成員都要有所退讓和犧牲。為什麼你總是隻想着你自己,為什麼你總是事事都要和洛林比?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
依然是沉默。
蟲皇努力平複了自己的呼吸,一把将文件夾摔在了書桌上。
“你回到首都星才幾天,星網上有關你的風言風語就沒有斷過。是什麼内容你自己心裡也清楚,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遍,蘭斯·奧裡安。”
蘭斯盯着散開的文件看了兩秒,慢慢收回了目光。
那裡面,不止有關于他的傳言和報道,還有……另一隻雄蟲的。也難怪,蟲皇陛下會如此生氣,畢竟這可是他為自己的寶貝雌子選好的聯姻對象。
因為這是洛林的,所以即使無憑無據,隻要有一丁點兒别的苗頭,蟲皇陛下就會認定,自己是在搶洛林的東西。
——一直以來,皆是如此。
迎着蟲皇打量的目光,蘭斯面容沉靜,甚至隐隐帶着一絲笑意。
他已經習慣了。
一開始,他還會試圖解釋,但卻永遠沒有蟲族願意相信。到了後來,他自暴自棄地就按他們描述的那樣去做,理所應當地得到了“你看,他果然就是這樣”的評價。
到了如今,蘭斯絕不再試圖解釋什麼,而隻會在蟲皇一通發火之後,将所有事情都做實——他喜歡怎樣,就要怎樣。
思考片刻之後,蘭斯忽然直直迎上蟲皇的目光,“蟲皇陛下,這件事,您恐怕說的太晚了點。”
“你叫我什麼?”蟲皇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
蘭斯緩緩扯出一抹笑容來,“我當然是叫您……”,而後一字一頓道:“蟲、皇、陛……”
“蟲皇陛下,三殿下派在下來前來,請陛下您前往宴會緻辭。”
霎時間,在蘭斯的眼中,蟲皇變成了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語氣也輕柔無比,仿佛上一刻的疾言厲色從未存在過,“哦?是嗎?洛林在那種宴會上還習慣嗎?喝酒了沒有啊?”
說着,他站起身來,幾步從書桌後,就像是尋常人家的雌父擔心出門在外的蟲崽一樣,自言自語了幾句,翻來覆去都是關心的詢問,沒有多少實質性意義,但卻由内而外散發出柔和又親昵的氛圍來——
即使話中的另一個主人公不在這裡。
蘭斯站在原地,脊背挺的筆直,嘴唇還保持着微張的姿勢,隻有眼珠一點一點地随着蟲皇的身影而移動,直到那暗色的華袍與他擦肩而過。
從那名侍從提到洛林開始,蟲皇的眼中,就完全沒有了蘭斯的存在,即使剛剛他還正在對着蘭斯發火,即使——
蘭斯就站在他踏出宮殿門的必經之路上,就站在宮殿正中央,但從頭到尾,蟲皇的眼神卻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仿佛那一刻,蘭斯已經消失在了他的感知當中。
蘭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聲音越來越大,雙手在顫抖,身體也一點點佝偻起來。良久,他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眼角,卻連一滴眼淚也沒有觸到。
不管他怎麼做,結局從來就沒有變過。
還是這樣,被看到的是他,被無視的也是他。
“你怎麼敢問我,為什麼我隻想着自己?”空蕩蕩的宮殿内,蘭斯低聲自語,也不知是想說給誰聽。
“難道除了我自己,還會有誰想着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