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琢不緊不慢地走上高台,午前驕陽逐漸爬上正空,但他并沒有像孟劭一般脫掉上衣,隻随意解開了兩顆盤扣。
那閑适的姿态,不像是要比武,更像是赴宴。
孟劭被他這樣子激得頭腦一熱,把腰帶一勒率先沖了上去。
他的身形十分魁梧,個子又高,這樣沖過去就如同餓虎撲食一般,予人極強的壓迫感,蕭琢卻是不閃不避,直接迎了上去。
沒有人看清蕭琢是怎麼出的拳,卻仿佛能聽到他出招時裹挾的勁風,不過幾個來回,孟劭就被揍得踉跄兩步,重重地摔到了圓台上。
勝負已分,周圍的人卻沒反應過來似的,死寂一片。
蕭琢并不在意,他按了按因為用力太猛而泛青的拳頭,一陣痛意襲來,他沒皺眉,反而更加興奮,這讓他想起了少時在西北的光景。
晃神間,趴下的孟劭被人拖下去,第二個人跳上高台,“将軍,請賜教!”
台下的人一個個換,台上卻始終隻有蕭琢一個。所有人都在等他疲憊,可他根本一刻都沒歇,就那麼四平八穩地勝過了一個又一個。
天色漸暗,夕陽将落。
蕭琢撂倒最後一個,終于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問:“還有誰想試試嗎?”
眼睜睜看他一個人車輪戰三十多個,誰還敢來?
第一個倒下的孟劭始終沒走,從第二個一直觀戰到最後一個,心底有多少不服都被打散了。此時,他拱手道:“将軍,我們這回是真的服了。”
蕭琢聽着他大轉彎的态度,沒說什麼嘲諷的話,隻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劭徹底敬服,當即道:“将軍的午飯都被咱們耽誤了,正好兄弟們都在,将軍若不嫌棄的話,不若去奉仙居和大家一塊兒喝兩杯。”
蕭琢不想喝酒,便拿宋枕棠當借口,“公主還在家等我,改日我再與大家一聚。”
這話一出,果然沒人再勸,孟劭暧昧地笑了笑,其餘人也都發出善意的起哄聲。
蕭琢面不改色地系好衣領的扣子,帶着丁介騎馬回府。
他一整日都不在府中,裴之婉和秦韻幹脆待到傍晚才離開。
宋枕棠将她們兩個人送到二門處,一直看她們的馬車駛出巷子,才收回了依依不舍的目光。
傍晚風大,秋桑抖開披風給她披上,“殿下,回去吧。”
宋枕棠點了點頭,正要回府,巷子口又有馬蹄聲傳來。
難道是阿婉她們忘了什麼東西?宋枕棠沒急着回去,甚至還往外迎了兩步。
門外已經挂上了燈籠,宋枕棠站在暈黃的燈影下,單薄的身影窈窕如弱柳。
蕭琢縱馬行在黑暗中,遠遠看到被溫暖光暈包裹的宋枕棠,不自覺地勒住缰繩。
胯下駿馬發出一聲極輕的嘶鳴,宋枕棠聽見了,認出回來的是蕭琢。她有些失望,但走都走過來了,也不好再轉身回去。于是,她幹脆又往前走了幾步,主動問候道:“将軍回來了?”
她若不開口,蕭琢還以為是一場夢。
但此時開了口,蕭琢卻覺得更像是夢了。
他方才在龍虎衛衙門随口一說的話竟然成了真,眼下,宋枕棠竟真的在等他回府。
宋枕棠放下身段主動相問,不料蕭琢竟然不理會自己。她立刻搬出公主架子,“不許居高臨下地和我說話,你快下來。”
蕭琢仗着身處黑暗中,沒怎麼掩飾眼底的笑,他攥了下缰繩,當真翻身下馬,與她一同站在了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