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沒了近視眼的林聰,在看清人的那一刻,腦海中的記憶便自動浮現了出來,搖扇子的人是李奶娘,在水盆裡洗帕子的是翠香,而他本人,姓賈名琮,是榮國府中的主子之一。
賈琮?一般人肯定會疑惑,紅樓夢裡有這個人物麼?
不過,林聰當初連撲三本書,差點付不出房租被趕出去時,全靠了他認識的一個同行,給他介紹了一個工作室,他靠着當槍手寫女頻,才撐到了新書上架。
而當時,正值紅雷夢上映,女頻流行穿紅樓當配角……
所以,林聰知道,賈琮是賈赦的兒子,賈琏的弟弟,紅樓中的小透明,出場次數少得可憐。
但不管怎麼說,穿到古代成了統治階級,沒有穿成流民啃草皮吃觀音土,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是賈琮了。
“哥兒,怎麼了?可是睡迷糊了。”李奶娘見賈琮睜着眼好半天也不吭聲,頓時還以為賈琮是被夢魇住了,忙放了扇子,往賈琮身上拍了拍。
賈琮連忙揉了揉眼,扁了扁嘴,學着賈琮往日的語氣道:“媽媽,我熱,好難受?”
李奶娘忙拿起扇子,使勁往賈琮身上扇了扇,安撫道:“不哭,我這就給你扇一扇,一會子就不熱了呢?”
扇子是扇得嘩嘩作響,可天氣這麼熱,李奶娘稍一用力,不免汗流浃背起來,将身上的衣裳也濡濕了少許。
翠香瞅見了,蹙眉着拿了帕子過來,一邊遞與李奶娘,一邊說道:“我看光這麼扇,也都是些熱風,不頂事呢。不如到茶房去要些熱水來,給哥兒洗個澡,多少能涼快些?”
李奶娘接了帕子,抹了抹臉,歎氣道:“哥兒就那麼幾身衣裳呢,洗澡倒容易,這衣裳怎麼辦?況且,脫脫換換的,倘若再病了,還不是你我的責任。”
翠香笑道:“這有什麼?哥兒還小呢,又在屋裡,不換衣裳也沒人能瞧見,隻穿個肚兜兒不就行了。”
賈琮聽見這話,頓時傻眼了,肚兜,不會是他曾經在金瓶梅,肉蒲團中看見過的那種肚兜吧。
看着翠香拉開櫃子,找出一塊大紅色的布料來,抖開來亮了相,賈琮憂郁了,大紅就算了,上面為什麼還繡着菊花,這對一個三觀正常的男人來說,完全是不能忍受之恥辱啊,掀桌!
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賈琮眨巴了一下圓圓的眼睛,用極端賣萌的語氣,歪頭說道:“冰很難得嗎?上次我聽二老爺身邊的清客說,冰很好弄的啊。”
李奶娘和翠香互相看了一眼,隻當賈琮是稚子言語,也沒當回事兒。李奶娘哄着賈琮道:“不是難得。是哥兒先前病了,如今用不得冰。”
賈琮一雙大眼漸漸蒙上了霧氣,不要拿我當白癡哄,我不是玩笑啊,這種流淚的沖動是怎麼回事啊。
他掙紮了一下,拉着李奶娘的衣袖,認真地說道:“真的,二老爺身邊的清客說,隻要有硝石就能制出冰來。他還說外頭的冰都是這麼來的,不幹淨,吃不得呢。”
賈琮心中寬面條淚直淌,這種幼稚到弱智的語氣,一定不是他本人能說出口的,是原主附體來着。
李奶娘看了翠香一眼,她沒什麼文化,不過也知道賈政身邊的清客,都是些有見識的,況且,這制冰的法子雖不起眼,卻也是門手藝。
若真如賈琮所言,能制出冰來,往外頭賣去,一個夏天也能賺上好些銀子呢。
李奶娘心一動,向着翠香笑了笑,猶豫道:“這硝石倒不難找?要不,咱們讨些來試一試,若能做出冰來,也省了好些麻煩呢。”
翠香聽着李奶娘拿了主意,抿唇一笑,點頭道:“既如此,我去問着人讨些來。”
說着,用扇子遮在頭上,撩開簾子,便跑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翠香才拿了一個大紙包兒回來,笑道:“倒是我運氣好,恰好遇見了趙嬷嬷進來閑逛,聽說我要這個,直往匠作上讨了一大包回來,說這東西,匠作上做焰火,倒是常備着。”
李奶娘見了東西,忙起身去端盆子,笑問道:“哪個趙嬷嬷?”翠香一抿唇,笑道:“還有哪個趙嬷嬷?自是奶大了二爺那個。”
李奶娘一聽是這個趙嬷嬷,便連念了兩聲佛,笑道:“原是她老人家,怪不得呢。她老人家出了名的會待人,二奶奶那樣刁鑽蠻橫,見了她老人家,都是滿口好話不斷的?”
翠香正打算将紙包裡的東西往水盆裡倒,賈琮心裡碰的一下,這下炸了,尼瑪直接可以寫本書完了。于是賈琮忙制止道:“不是這麼弄的。得再找幾個盆子來。”
“祖宗,要多少盆子都有了。”翠香應了一聲,回頭向着李奶娘撲哧一笑,道:“瞧媽媽說的,好話又不要錢,況二奶奶那張嘴,誰要是拿她說的話當真,那可是吃不完的虧?”
李奶娘聽了,讪讪一笑,企圖解釋道:“二奶奶是什麼人?再怎麼說,尋常人也不在她眼裡呢?哎……”
賈琮指揮着弄好了簡易的制冰流程,小腦袋瓜一點一點的聽着李奶娘和翠香,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忽然,李奶娘眼睛瞪得大大,嘴巴大張着咋呼起來,“哎,這法子還真管用……真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