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跳下榻來,對着賈琮說道:“琮哥兒,你等我一會,我換身衣裳——”
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姨娘打斷了,她鼻子裡哼哼兩聲,手往腰裡一叉,指着賈環道:“兔崽子,你要往哪跑?不在家裡呆着,成天兒東跑西跑,外頭有好的給你。”
賈環抓了件衣裳穿上,嘀咕了一句:“總比在這兒聽你唠叨強。”
說完了,拉着賈琮,扭頭就跑。
趙姨娘追了兩步,氣得大罵:“下流沒臉的東西,你有本事跑,有本事别回來。”
往日賈琮過來,趙姨娘便不是滿臉帶笑,也是和氣有加,全不似今日這樣反常。
跑了一陣,賈琮停下來,站在樹蔭裡彎腰喘氣。時下,樹蔭正濃,半綠半黃的葉子落了滿地,斑駁的光影灑下,落葉仿佛又染上了零星的金色,色彩是如此和諧絢爛。
怔了一下,賈琮揉了揉肚子,咳嗽一聲:“你姨娘今天是怎麼了?好像不大高興。”
趙姨娘這是大姨媽來了,還是更年期到了,這脾氣真是來的莫名其妙……
啧啧。
不過,這樣的話,在心裡腹诽也就算了,說出來難免讓人尴尬,說出口的話還是委婉點比較好。
賈環咬了咬唇,轉頭往趙姨娘的院子看了一眼,嘟了嘟嘴:“還不是三姐姐,同姨娘說什麼便是兄弟,也隻有一道上學,沒有一道逃學的,我不成器也罷了,帶壞了你,太太在大太太跟前卻不好說話……”
在每個護短的家長眼裡,自個的孩子都是十全十美的,凡有不對,定然是被别人家孩子帶壞了的。趙姨娘隻是一個糊塗人,有這樣的遷怒,也不算莫名。
對于探春認為賈環會帶壞賈琮的結論,賈琮隻能聳肩,少女,你太天真,想左了。
“唉,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麻煩。”
賈琮長歎一聲,拍了拍賈環的肩,漫不經心的一笑:“走吧。”
“去哪兒?”
“去找你舅舅”
“我舅舅,哪個舅舅?”
“笨,趙國基呗,難道還能去找王大人?”
趙國基十分好找,他自從得了二十兩銀子的賞錢,幾乎天天都在榮國府二門外候着,目的嘛,十分顯而易見。
要知道趙國基一月的月錢才一兩銀子,賈琮小手一揮,就賞了他二十兩,這是他一年多的月錢。趙國基自覺得了大甜頭,怎麼能不對賈琮畢恭畢敬,車前馬後的侍候着。
按現代人的邏輯,這事基本是趙國基去辦的,賈琮就出了本不值錢手稿,完全可有可無,銀子應該是趙國基得大頭。
然而,沒有賈琮賈環摻和保證,給趙國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做這樣的事兒。
萬一事發了,有賈琮賈環在前頭頂着,他最多挨頓打,扣些月錢,而沒了賈琮賈環,他自個這麼做,一棍打死他,旁人還要說活該。
階級社會就是這樣,奴才都命如草芥,一文不值。
似趙國基這樣暫時沒了差事的人,偶爾進來逛逛還可,天天進來,就有些紮眼,難免有人往鳳姐兒跟前說去。
虧得賈琮知道了,讓趙國基不要太愛惜錢,買些不值錢的瓜子花生散給二門外的小厮和婆子,那些人吃人嘴短,自然少了是非。
趙國基聽說賈琮和賈環要出去,正中下懷,不到盞茶工夫,便央人弄了輛馬車來。賈琮笑道:“幾日不見,你本事見漲啊!”
趙國基有點兒不好意思,含糊道:“閑來無事,請馬廄那些人喝了兩回酒,有點兒小交情罷了。”
賈琮腦子裡靈光一閃,笑的十分和氣:“有交情總比沒交情好,晚上我和環哥兒出銀子,你再請他們一席酒。日後少不得要勞煩他們。”
要人辦事要使喚人,以榮國府這些家生子的德行來看,給點小恩小惠,比鳳姐兒發話還管用。
賈琮本來也沒啥主仆思想,要人辦事本來就該給錢,榮國府給了工資,他就當給小費了。
馬車疾馳出了榮國府,趙國基問道:“兩位哥兒,咱們往哪裡去?”
“這附近最有信用的牙人是哪個?”賈琮伸出兩根手指,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