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親王長史一聽便笑了,上前問道:“這位小公子,倒是極乖巧,上學念了幾日書了?識得幾個字了。”
賈琮搖晃了一下腦袋,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我上了一天學,就生病沒去了。”
才上一天學,能識得幾個字,更别說寫書了。
忠順親王長史笑道:“孝心可嘉啊!”
言罷,也不再多說,告辭而去。
賈母氣得了不得,狠狠瞪了賈赦一眼:“連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是你。”
“我要說多少次,真不是我寫的。”賈赦都快吐血了,賭咒發誓道:“這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忠順親王陷害你?你是個什麼東西。我生的好兒子,好大的本事,好生的出息!混賬東西,不是你寫的,難道是你兒子,你弟弟,你侄子寫的。”賈母臉色鐵青,捏着拐杖的手猶自顫抖不已。
賈母這話,仿佛給賈赦提了個醒,賈赦腦海中靈光一閃,說不準真是賈政寫的。
要不怎麼連金陵守備章公公都說,這書出自榮國府呢。章公公同榮國府素無來往,與忠順親王亦無幹系,他的話絕不可能是假的。
而賈政,人人都知道,他打小酷喜讀書,又養了一幫清客文人。
好你個賈政,用老爺我的口吻寫本書,再讓你女兒在太後面前告我诽謗朝廷,成與不成,老爺我都脫不開幹系。
好計謀好心機啊,心思全用在這上頭了,怪不得你小子科舉不成呢。
賈赦臉上陰晴變幻,越想越是深信不疑。
良久,惡狠狠地瞪了賈政幾眼,氣呼呼道:“是誰寫的?他自個心裡明白。”說着,便推開衆人,拂袖而去。
賈母氣了個倒仰,指着賈赦的背影道:“還有臉裝委屈……”
瞧着諸人圍着賈母解勸安慰,賈琮站在一邊,歎了口氣,他都說了這書是他寫的,居然沒一人肯信,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忽然,背後被人拍了一巴掌,賈琮一仰頭,見是賈琏,心裡暗叫一聲糟糕,眨巴一下大眼睛,大聲問道:“哥哥,那位大人走了,是不是就沒事了?”
沒事才怪。賈母等人仿佛這才醒悟過來。
賈母連氣也顧不得生了,忙命人備禮,要賈琏賈政去給忠順親王賠禮道歉,又讓鳳姐兒王夫人打發人出去探聽消息。
王夫人答應着,又向着賈母笑道:“按理,大太太都說了,兒子該替老子死。讓琏兒替大老爺去賠個禮道個歉,也是分内之事,可是就怕忠順親王見去的不是大老爺,不肯寬恕。”
賈母恨得了不得,指着邢夫人罵道:“提起這些事來,由不得我不生氣。好好的孩子,都叫你教壞了。什麼死不死的,你怎麼不說自己該死!還不去告訴你們老爺。”
邢夫人忍氣吞聲去找賈赦,又被賈赦罵了一頓,邢夫人無法,又來告訴賈母。王夫人鳳姐兒見情勢不妙,隻得叫人請了賈珍來勸。
賈珍一來,見了賈赦的面便道:“大老爺,你這事做得就有些差了,寫什麼話本呢,反落人口實。”
“我要說多少次,我沒寫!那是别人寫的,說不定是賈政,亦或許是寶玉。”賈赦憤怒不已。
“是是是,不是你寫的。我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不管是誰寫的,也要人相信才行啊!
賈珍對賈赦無話可說,順着賈赦的口氣,勸了半天,見賈赦始終不願去給忠順親王賠禮道歉,也沒轍,說了幾句閑話,也就去了。
而賈琏備了禮送去忠順王府,卻是連門都沒進,就叫人打發了。
賈琏又塞銀子又說好話,可忠順親王府的下人隻嘿嘿笑了兩聲:“回去等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