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一路帶着他們往學校開去，其實走着回家也可以，但公交車更快一些，悠一真的很急。

兩個人選擇後門靠窗的位置并排坐下，岩泉坐在外面。

“在美國過得怎麼樣？”他問。

雖然悠一到美國之後第一時間就将自己的新号碼告訴岩泉，但他們的聯系頻率并不頻繁。

至少岩泉不覺得頻繁，拿他并不知道悠一回國的事來說就能證明。

最開始還有郵件，後來就慢慢不聯系了，就算他主動給悠一發信息，他的回複也很慢。

悠一的視線本來看着前面，聽到他的話忽然開懷大笑起來，“我以為是小岩的話會問得更直接。”

他從來沒覺得岩泉是一個委婉的人，他超直接的。

“是嗎？你更接受直接的我？”岩泉眉毛一挑，将整個身子都扭過來看着悠一，“你為什麼回來？”

這樣問夠直接了吧？

“因為，想和你們一起打球啊。”悠一臉上笑着，毫不畏懼岩泉的視線。

“隻是這個？”

“光是這個就很厲害了，我想要打敗白鳥澤！牛若！要和小岩、徹一起去全國的舞台！”握起拳頭，悠一看上去十分豪情壯志。

滿分答案，岩泉卻一點也不相信。

看來是自己問得還不夠直接，那就再直接一點好了。

“你對及川沒有什麼渴求嗎？”

......

因為兩個人的坐姿都朝向對方，所以悠一隻要擡眸就能看到岩泉的表情。

那一副了然的表情——

悠一抿抿唇，腦袋瞬間空白一片。

[原來，小岩他知道啊。]

“沒有哦，一點也沒有。”悠一的語氣十分平靜，但他的話還是暴露了自己真實的情緒。

其實不想岩泉知道的，這樣難堪的事情。

“是徹告訴你的嗎？”

悠一害怕、也好奇，如果是及川告訴他的，那當時及川是什麼表情？

“不，他沒說過，是我自己看到的。”

悠一看上去像是快要哭了，岩泉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很勇敢的，那場告白。”

*

沖動告白的原由老實說悠一已經忘記了，但及川的拒絕他記得很清楚。

強吻這樣的事他這輩子做不出第二次，所以想忘記也難。

被推開被牽制，不管怎麼樣都忘不了及川後來說的話。

“因為悠一很重要，所以必須認真地拒絕你。”

“我對悠一沒有那樣的想法，抱歉。”

及川同樣認真的表情悠一從前隻在球場上見過，他知道他的話是真的。

這場告白沒有争吵，悠一也沒有被及川罵，卻也半點遐想都沒有留給悠一。

徹底地、完全地讓悠一知道他們之間沒有那種可能。

在那個年代這樣的愛還普遍被人們厭惡，但及川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在最後不小心露出了破綻，暴露了自己對這份來自男性的愛慕的嫌惡。

在離開前他讓悠一不要告訴任何人，于是悠一看清了他眼中的避之不及。

那一刻悠一終于明白自己對及川的重要性。

他沒有騙人，正因為自己對他而言是真的重要，他才願意好脾氣地拒絕自己，他才願意去藏匿自己避之不及的情緒。

隻是悠一太敏銳發現了。

夏目悠一是及川徹重要的朋友——

[所以在繼續做朋友之外不可以再靠近了。]悠一這麼告訴自己。

“我知道了，謝謝你拒絕我。”

很大度的模樣，像是将自己的感情輕拿輕放。

回家的路上悠一還是哭了起來，在人來人往的放學路上旁若無人地蹲在路邊。

也沒注意到身後一直注視着他的岩泉。

初三的岩泉一不懂這些，男女之間的戀愛他都不太懂，更不要說同性之間的。

因為好奇隻有及川被小夏叫出去，這才偷偷跟了上來。

他看完了全程，兩個人接吻的那一幕驚到了他，後來的拒絕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能看出小夏很難過，而自己最好不要上前，他的安慰在這個時候沒什麼用。

所以他隻是跟了小夏一路，直到他安全回到家。

懂得這段感情是在他高一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他很喜歡當時的女朋友。

“和喜歡的人陷入戀愛”，短短九個字足以讓他覺得快樂，但在想起悠一時他又意識到這幾個字的反面——“被喜歡的人狠狠拒絕”。

将他同等的快樂換成悲傷就是那時的悠一吧。

*

“我原以為小岩的直接不會到這麼厲害的程度，為什麼要在我這麼忙的時候和我聊這個話題啊？”悠一苦笑一聲，他簡直給自己找了個難題，如果最開始不用這麼“灑脫”的姿态面對岩泉，他肯定會顧及些。

岩泉倒是笑得得逞，“因為這樣悠一就沒有辦法說謊了。”

悠一看不得這樣的笑，他有種落入陷阱的感覺，他試圖威脅，“小岩你不清楚嗎？秘密知道得越多，就越難保密。”

“清楚，但我總要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們兩個，難道要選其中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