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第一。
高一(一)班遲揚,700分/1。
再撇眼。
單科第一那一欄,依然看見遲揚的名字。
語數外加上理綜三科,共六科。
遲揚幾乎斷層包攬第一。
岑攸深吸一口氣,逃也似地遠離,仿佛看見什麼駭人的東西。
遲揚站在岑攸先前頓住的地方,轉頭看向光榮榜,入目的是自己在期末聯考大殺四方的成績。
這個方向,這個位置。
岑攸看的應該就是他,那她為什麼會跑呢?
她很不喜歡他嗎?
少年秉着知錯就改的好習慣,折眉問一旁悠悠咬冰棍的江措:“是我哪裡吓到她了嗎?”
他最近也沒做什麼,難道是牽手的時候暴露了?
江措聞言,用一種近乎驚訝到無語的表情,上下掃了遲揚一眼。
語氣無辜,卻又似一把刀:“你想多了,她都不認識你。”
“……”
江措懶洋洋補了句:“可能是被你的學霸光環挫傷了吧。”
遲揚若有所思,好像真的聽進去了:“那怎麼辦?”
江措:“……”
遲揚眼神認真,試探道:“我假期想辦法給她補習?”
這樣,她成績越來越高,就會經常來看榮譽榜,就會越來越開心,連帶着在榜上看見他的照片也會多了些記憶和歡喜。
“……”
誰家好人大放假地還想補習?
走出校門,遲揚突然想到什麼,神情凝重,一本正經:“我貼在榮譽榜的那張照片是不是有點醜?我要不要重新選一張?”
說着,遲揚掏出手機,翻相冊挑照片,糾結又懊惱。
江措餘光瞧見身後兩個對着榮譽榜和遲揚偷偷拍照的女生,隻覺遲揚就是在赤裸裸的炫耀。
他忍無可忍地朝他憤怒道:“滾!”
——
岑攸假期沉迷于mp4,從電腦上下載好小說和視頻後,每天就靠着它度日。
連帶着,她和椰子先生的聊天少了不少。
這日。
岑攸剛看完《初戀這件小事》,心中一陣共情,一堆感想無處訴說,
倏然,手機收到新短信。
椰子:[你最近很忙嗎?]
柚子:[有點……]
椰子:[補習?]
柚子:[看電影。]
岑攸發完,莫名羞慚。
對方以為自己是在補習,可她就這麼直白地說在忙着看電影,顯得似乎有些不務正業。
但沒想到,對方反倒問她都看些什麼電影。
岑攸正愁無處傾吐,分享欲旺盛的她,開始對着椰子先生滔滔不絕地分享。
而對方,耐心傾聽回應。
到了興頭,岑攸還發了好幾條動态分享她喜歡的其他電影,希望能遇見知音。
她也會不由在說說裡感慨,自己是沒有成為小說女主的運氣,成為别人的暗戀對象了,也隻能羨慕地在電影裡看看别人的故事。
過了幾天。
岑攸敏銳地發現,不管她看過還是沒看過的,椰子先生似乎都很熟悉,兩人的聊天很是輕松愉快。
常一聊,就是幾個小時。
可岑攸忘記,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和緣分。
不過是喜歡的蓄謀已久。
柚子:[愛情類的電影你看?]
椰子:[嗯。]
柚子:[言情小說你看嗎?]
椰子:[嗯。]
柚子:[有些震驚,沒想到诶,為什麼呀?]
椰子:[你不是在看?]
岑攸誤會了對方的意思,以為他說的是她都能看,自己為什麼不能看。
她想了想覺得也是,雖然這些面向的主要是女生,但男生同樣也可以看。
但其實。
他說,你不是在看。
是說。
因為你在看,所以我看。
因為你喜歡,我想了解你的喜歡,和你有共同的喜歡,共同的聊天話題,更多的相處。
當然,也很想被你喜歡。
岑攸的每一條動态,每一次心情的變化,每一句随意的話語。
遲揚都會認真對待,重視。
情情愛愛的電影和小說,十幾歲的男生大多是不屑一顧的。
在江措最開始聽見遲揚說要玩電腦時,他是興奮的,以為對方願意陪他打遊戲了。
結果,他居然打開網頁,開始搜索《初戀這件小事》,看起愛情電影。
到最後,還有一系列江措覺得無聊又膩歪的言情小說。
江措無語且不屑,可他一個人也無聊。
破罐子破摔也跟遲揚看起這部電影。
呵。
遲揚哪裡會喜歡這些呢。
不過是……
江措在看第三遍時無語,但更無語的是。
當天晚上,他和遲揚出門打籃球,天上的星星很亮。
江措不覺有他,可遲揚卻一臉深思。
回到家。
他看見遲揚,一筆一劃,近乎虔誠地将星星連成一串,嘴裡還在喃喃着什麼,瞳眸都倒映着認真。
好像……是一個名字。
岑。
攸。
“……”
看了好幾遍,他多少也能記住些劇情。
江措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句:“神經病。”
這些騙小女生的把戲。
遲揚竟然也信?
最後一捺落下,遲揚聽見江措的話,繃緊唇線沒說話。
他擡頭看着星星,側臉鋒利,冷冽,身上仿佛也沾上夜的寒意。
唇張張合合。
近乎呓語低喃。
旁人眼中完美冷漠的天之驕子 ,背脊微彎,神色稍愣,眉眼間透着些落寞,風似也帶來幾分悲涼,又暗藏期待。
信。
他還是期待的,渴望的。
有病嗎?
或許吧,喜歡也是一種病。
名為心動,無解不息。
最開始,遲揚也以為喜歡是可以脫口而出的肆意。
可後來,他才明白,喜歡是小心翼翼的克制。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誰又何嘗不是膽小鬼呢?
是夜。
遲揚打開電腦。
設置昵稱和頭像。
少年扔下一個個漂流瓶,無聲地訴說着心事。
[我很喜歡你。]
[你的名字是我藏在星星裡的秘密。]
[我暗戀你,你是我青春的女主。]
[你會讨厭我嗎?]
[我就是個膽小鬼,會被讨厭的對吧……]
[好想表白……高考後吧。]
……
遲揚扔下的漂流瓶,岑攸會知道嗎?
會知道——
原來,在她以為平淡無奇又充滿煩惱的青春年少,曾有一個那樣朗朗如日月的少年熱烈而虔誠地喜歡着她,成為他青春的名字。
十六歲的岑攸于十七歲的遲揚而言,是年少的歡喜。
悸動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