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峰。
當祖先說出方法後,扶鹿堅持不“打麻藥”。
看着血珠子沒入體内,嘴裡嘗着濃腥味,扶鹿因痛苦而皺起的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
待血液完全進入體内後,扶鹿能清晰感覺到它們以金黃血珠為頭領,萬馬奔騰般于心髒處彙聚,像是在開讨論會般交頭接耳。
最後一顆顆血珠撞擊着心髒。
随着心髒某處被一下一下撞擊,扶鹿單膝跪地,疼痛難忍。
于道周在一旁問道:“跟爾說了爾會後悔,若爾忍不了,可能會道心紊亂,屆時這輩子都與修行無緣了。”
玉尺劍懸立在扶鹿旁邊,前後晃了晃,貌似在點頭贊成于道周之言。
它随時準備着,隻要小主人點頭,它就會毫不猶豫立刻将其敲暈。
扶鹿咬緊牙關,一隻手捂着心口,另一隻手死撐着地面,撐在地面的手深深陷入塵土中。
她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汗珠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幹涸的小水坑。
一顆汗珠順着鼻骨流暢的線條滑至鼻尖,晶瑩中竟還泛着絲絲微若的金霧,猶如萦繞着峨眉群峰的靈霧般,又像是輕纏晶瑩的淺金色飄帶。
于道周時不時轉過臉瞥着扶鹿,嘴上說着狠話,專注力還是在扶鹿身上的。
隻要他發現一絲不對勁,他就會立馬将扶鹿打暈,渡以靈力續命。
無名峰的密林靜悄悄的,時不時傳來猛獸的低吼聲,靈草在月華的加持下随風輕輕擺動,散發着自己的魅力。
誰都不曾想過,在密林深處,會有人的存在。
随着夜色的加深,洞中的扶鹿也虛脫地躺在地上,就如那日紮完馬步,靈魂瞬間升天。
看着扶鹿依舊有神的雙眼,于道周欣賞地點點頭。
遇事不驚不乍,忍得了痛吃得了苦,對長輩恭敬,是我于家的好孩兒。
“祖先,孫兒忍下來了。”扶鹿的聲音裡透着韌性。
這種程度的痛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曾經為了成為頂級雇傭保安,能養得起老頭兒,她獨自去過亞馬遜叢林深處。與蟒蛇纏鬥、忍蟲蟻叮咬、在鳄魚群孤立無援成為了家常便飯。
仿佛疼痛能讓她忘記當下舒适安逸,能時時刻刻提醒她,縱使世間太平,在暗湧中也有着未知的危險。這些暗處危險無法預測,隻有她強大了,便能化險為夷。
可後來,老頭兒說他有很多很多錢,不需要她養。
慢慢地,她便不再訓練,而是去上學,那年,她才十歲。
“好孫兒,再過幾日,爾體内的禁制便會解開。屆時吾要将一身的靈法傳授與爾,爾且回去吃些回靈丹補補靈元。”于道周滿臉都寫着對扶鹿的滿意。
哪知扶鹿拒絕地幹脆:“孫兒已有師尊了,若再尋人傳授靈法的話,師尊會生氣的。”
當下能将血咒解開,扶鹿已經很知足了。
于道周是大能中的大能,現在的她,還配不上于道周的教導。
要發揚峨眉仙派,得靠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來,妄想一步登天,那是主角的事。
“你師尊是誰?”
“掌門羅肆。”
于道周噎了噎,沒再說話。
眼看于道周就要生氣,扶鹿趕緊拿出剃須刀:“嘿嘿,祖宗,你須發都長滿整張臉了。孫兒專門租了個剃須發的家夥式,讓孫兒孝敬孝敬您吧!”
扶鹿真誠的笑一下子打散了于道周心中氤氲的怒意,他的冷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沒有成效。
他快一百年沒有同外界交流過,甚是孤獨,如今重孫兒都這麼大了,他竟懷念起了孩童時光。
刀刃很鋒利,扶鹿便小心翼翼給于道周剃着須發。
她先将淩亂的頭發修了修,然後用本是原身要送給男主的白玉冠将其束得幹淨整齊,沒有一根雜毛。
頭發拾掇好後,扶鹿又開始給于道周修理着眉毛。
于道周就閉眼享受着重孫兒敬孝之心,他年輕時候也是注重外表的,那時候人人都稱贊他為最俊朗捉妖道人。
後來……後來不說也罷,反正他現在有鹿兒了。
穩穩捏着剃須刀的扶鹿視線随着刀下滑的時候,瞥見于道周脖子左側往後一點那顆綠豆大小的肉痣。
她愣了愣,一股濃濃的思念有了回轉的餘地般,戛然而止。
修好眉毛後,扶鹿看着于道周愣愣發呆,大顆大顆的眼淚突然像斷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快速給于道周修好胡子。
于道周睜眼的瞬間,扶鹿哽咽道:“祖先,您教鹿兒修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