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現在這樣,隻能她保護你。”
思思仿佛被他說服,低頭半晌不語。
阮長風拍拍他的肩膀,轉移這個過分沉重的話題:“對了,你不叫何所思,那到底叫什麼名字?”
他強笑:“你猜?”
“我猜應該有一個‘世’字?你的合夥人叫張恒,一起湊成‘世恒’兩個字。”
“世傑,”他說:“我叫丁世傑。”
父母起名時希望他為當世人傑,何曾料到他會被困在一具長不大的身體裡,注定短命,甚至無法擁抱喜歡的女孩?
“你還會繼續做這個嗎?”阮長風明知故問。
“我已經賺夠了錢,一輩子吃穿不愁。”丁世傑說:“現在我真的……很想快點長大。”
好想快一點……長成能夠以男人的身份和她并肩的大人啊。
告别了丁世傑,阮長風開車回事務所,趙原一直在聽他談判,同樣一言不發。
這位“職業兒子”的過往,是他倆背着周小米查的,查出來之後就更加沒法和小米說了。
“老闆……這樣做對嗎?”趙原于心不忍。
阮長風反問:“我做了什麼?”
“就……阻止他和小米交往啊。”
阮長風一拍方向盤:“我既不是小米她爸,也不是她男朋友,我隻是她老闆而已——我說反對,他就一定要聽我的麼?”
“啊?”趙原恍然大悟:“還真被你的氣勢壓倒了。”
“他要是真的鐵了心要追小米,我又能拿他怎樣?”阮長風挑眉:“如今這樣輕易放棄了,可見心性不成熟。”
“遇到一點挫折就放棄,他要是真和小米在一起了,得克服多少困難?”阮長風微不可見地搖頭:“光長閱曆,不長心智,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事務所裡,趙原靠在椅子上,轉頭看到牆上挂的一張小米和思思在遊樂園的合影,一大一小兩個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以後……或許會有别人用更成熟的方式對她表達愛意,但她再也不會得到一個孩子至純至烈的愛了。
而她自始至終,對這樣的愛,一無所知。
她隻是在幾天後收到了那隻半人高的粉色大熊時,“啊”一聲驚喜大叫:
“周小思!”
然後開開心心抱到床上擺好,每晚擁着熊,甜美入睡。
而那一天,很少有人知道,有個男孩賭氣買下了整個遊樂園。
因為他的身高依然不夠坐過山車。
遊樂園為他清空了所有遊客,男孩坐在空無一人的過山車第一排,睜大眼看着車爬坡到最高的位置,眼前的軌道消失,他心跳急促,幾乎要跳出胸膛。
在坡道的最高點,失重感襲來的前一秒,他看向自己旁邊空着的座位:
“我現在可以坐過山車了,你又在哪裡?”
沒有人回答他,隻有重力和向心力把他緊緊壓在座位上,機械的轟鳴聲充斥耳膜,他在翻滾中墜落,一直落入孤獨的、宿命的深淵。
後記。
很多年後。
江微牽着楊清嘉在曾經的曹氏莊園裡散步。
清嘉已經長成了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繼承了親生父母的高顔值和養父母的好性情,極是讨人喜愛。
“這裡以前是我家嗎?”她驚歎:“我家好大啊。”
莊園無人居住後很快荒廢,江微把莊園賣給了酒店業大亨,未來會被改造成度假酒店。
“那位紀先生說,會為我們在頂樓留一個房間,你以後随時可以回來住哦。”
“我不想住在這裡。”清嘉皺着形狀好看的眉頭:“感覺好冷。”
大概是因為你的祖父、父親和母親都死在這裡?還都是非自然死亡。江微給女兒加了件衣服,此地對于清嘉而言無異于兇宅了。
“不過這個花園很漂亮,”清嘉自小就親近自然,見到草木就心生歡喜:“我很喜歡。”
負責莊園改造的設計師正在花園裡測繪,正好遇到江微母女倆。
“對了江小姐,”設計師說:“這裡地上有塊浮雕,您想怎麼處理?”
江微不期然和自己雕像相遇,何夜辰曾經血染當場,鮮血染紅了浮雕的每一處細節,如今血色盡數褪去,留下青苔的痕迹。
“這個雕像像不像媽媽?”她指着浮雕問清嘉。
“一點也不像,”清嘉搖頭:“媽媽比石像好看多啦。”
“我也覺得。”江微笑道,又看了一眼浮雕,對設計師說:“我沒什麼想法,你直接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