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打開方式不對,果然會看到很奇怪的東西啊。
婠婠深吸一口氣,再次打開門。
六目相對,非常尴尬。
司婠婠在自己三十一歲這年初夏知道了三個秘密。
第一,她的哥哥是同性戀;
第二,她哥哥同性戀的對象是自己的丈夫;
第三,她丈夫是下面那個。
生活啊,遠看是悲劇,近看真他媽的是個喜劇。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郁的日子裡須要鎮靜……
現在婠婠隻想問寫這首詩的人,假如生活給自己當頭來了一拳該怎麼辦。
周應時和燕淮卻顯得非常鎮定,仿佛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安靜地整理好自己,平靜地并肩坐着,把歇斯底裡發作的她襯得像個瘋子。
“多久了?”她聲音沙啞地問。
“八年。”燕淮說。
“比我早啊……”婠婠歎道:“所以我才是第三者。”
燕淮看了一眼身邊溫潤如玉的愛人,又看了眼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妹妹,不知這場孽緣該從何說起。
當時他退伍歸來,拉着幾個戰友一起辦電子廠,立志要做自主研發的芯片。
可研發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被技術瓶頸折磨地痛不欲生的時候,他遇到了周應時。
甯州理工大學微電子學院的講師,研究方向恰好能解決他的困境。燕淮基礎不行,周應時給本科生上課,他一節不落地旁聽。
風度翩翩的年輕學者,容顔皎潔如月光,晦澀的公式從他薄薄的唇間吐出,像是有了文雅的魔力。
燕淮把他講的公式定理一條條抄在本子上,試圖推導,眼前卻全是他鏡片後面溫潤的雙眼。
有一天下課後,周應時拿起了他的筆記本:“你對泊松方程感興趣?”
鬼使神差地,他說:“我對你感興趣。”
周應時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這一步推導出了錯,要用微分。”
他一點點啃下艱深晦澀的電子學知識,一步步把周應時裝進了自己心裡。
直到數年後,他們一起研發的芯片推向市場,慶功宴後,他送周應時回住處。
借着酒意,燕淮吻了他。
他沒有拒絕。
同性在一起哪有那麼容易,中間也曾分分合合,卻抵不過相思蝕骨。
燕淮是孤家寡人一個,除了妹妹沒有軟肋,可周應時,書香門第出身,父母都是老派的體面人,哪能容忍自己優秀的兒子被男人奪走。
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家族太累了,終于有一天,周應時告訴他,他得找一個女人結婚,學校裡有個新來的女老師,就很合适。
燕淮痛極,但還是咬牙放手。
周應時又哪裡能想到,身邊這個清麗溫柔的未婚妻,就是燕淮的親妹妹?
所以當婠婠牽着未來丈夫的手,含羞帶怯的走到他面前時,燕淮終于看清了命運的巨大惡意。
通常這個時候,我們會說,命運和燕淮開了個玩笑。
但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命運是想直接搞死他。
燕淮的第一反應是,我不同意這樁婚事。
然後意識到,自己不同意有什麼用呢?天作之合,連不同意的理由都找不到啊。
他的所有反對、阻攔、抗争,都被當成是終極妹控的最後掙紮。
所以抗争最後,燕淮還是牽着妹妹的手,領着她走過紅毯,把她親手交給了紅毯盡頭的男人。
周應時能夠給婠婠幸福,他這樣确信。
他唯一不該高估的就是自己引以為豪的自控力。
“所以……”婠婠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着,頭疼地幾乎要裂開:“所以那天李學彬過來,也是看到了你們兩個……?”
周應時無言地點頭。
婠婠想到那支破碎的油壺,平時好好放在架子上,怎麼會突然打破了?
除非食用油還被開發出了什麼别的用處。
可惜了那支油壺,她知道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關心,但不知為何,腦海裡,那支油壺徘徊不去。
她真的很喜歡那個壺。
摔碎了挺可惜的。
強忍着頭疼,她回房間拿起小提琴,奪門而出。